心甘情願?他愈來愈搞不懂這女人腦子里的邏輯,更搞不懂的是被她吻過的唇角就像抹了黃磷粉一樣,只需輕輕一個摩擦生熱,便能高溫燃燒。
「女人對性不會像你想的那麼看得開。」和她相處,他發現自己的寡言並無法改變他的瘋狂舉止,總得說上比平常還多的話來和她做雙向溝通,雖然他自己也挺懷疑這溝通有沒有效用。
「我向來說話算話。」
滕青雲的目光盯住她後頸背看了好一會兒——
其實那又何妨!
對他而言,這樣的邂逅實在是與眾不同,和平常那些護士暗中為他爭風吃醋相比,她實在是坦白得令人欣賞;再者,強壓下生理反應對男人女人都是種傷害,既然她迫不及待想談次成人式的戀愛,他又有何不可,但是,該事先聲明還是得說——
「我不是情人的料。」
他沒什麼感性,連上床他都將之歸類于動物性沖動,只要是動物就會有這種的沖動。
套句聖經上的話︰上帝造萬物並非皆完美無缺,就是缺點之一。
雖然除了天生的外,對她,他還有點莫名所以的感覺,這是以往在他面對女人時從未有過的不正常現象,這幾天他一直分析下來竟沒來由找不出問題癥結。
也許是男人女人瞬間看對眼的激情,他猜測著。
「我知道,但是我不需要油嘴滑舌的情人。」
林以梅更加貼近他,她低下頭露出縴白的細頸,任他的唇在頸背游走,他的手則由衣襟探入往上觸模她的胸脯。
「我需要的是一份安全感。」和信賴,她暗忖。
雖然知道這是一種假象;但,她的悲傷已然太多,只願和他共創的回憶能讓她往後平淡絕愛的生活多一些遙想的余地。
所謂涉及的成人戀愛對她而言過早或晚……
這問題已不再重要!
第二章
「亂石崩雲,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沿著海岸線走,林以梅有感而發念道。
亂石崩雲?滕青雲看看腳邊經歲月累積而海蝕沖刷的平坦石塊。驚濤裂岸?他抬頭遠望平靜的海面。卷起千堆雪?小小的碎浪在腳邊盤旋,濕了他褲管一圈。
「你沒喝酒也會醉嗎?」他不以為然地道。
沒情調的人終究還是不能希望他突然有情調起來,學醫的人最難的就是運用想像力,因為醫學上的東西是很難用想像力理解得到的。
林以梅停下腳步。轉過身子看著一直走在自己後面的人,雙眼和唇彎起了笑意。「想像啊,大笨蛋。」終于讓她有機會扳回一城了吧!她指指自己的腦袋,「聰明的人才懂得運用想像力。」她暗指他很笨。
滕青雲往前跨了幾步,腳長的他只消幾步便抓到這個膽敢侮辱他的女人,兩人之間若有似無的空隙,似乎更適合暖昧氛圍的醞釀。
他應當說些什麼的,對不對?滕青雲在心里自問。為什麼每次一看見林以梅他就忘了應該斥責的話。她那一對笑彎的眼楮和前些日子的紅腫比起來實在是判若兩人,是他的醫術好嗎?讓她看起來像重新活過來一樣;還是說這樣的依存關系能讓一個女人從失戀的深淵中爬起?他的心理學念得不夠專精,太過細密的復雜思想無法做正確的研判。
「你這個時侯應該要吻我才對。」說話的反倒是被他一把抓住的林以梅,她主動將空出的另一只手環上他腰間。
滕青雲皺著眉頭。「原因?」
已經相處了起碼有七、八天以上,她也許在感情方面很愚蠢,愛錯人,但念醫學的人畢竟也得有顆懂得思考的腦袋,因此對他慣用的二字訣林以梅倒是已經十分習慣了。
「因為我們現在是情人。」說話的同時,她環在他腰上的手移到頸背,輕一使力壓下,拉近彼此的距離,臉對著臉,彼此之間只有一寸的距離。「你沒听過一切盡在不言中嗎?」
「那是因為相對而言。」他的話本來就少,和林以梅認識後不得不多了起來,但還是同樣的一針見血,也可以說是刻薄現實。
林以梅松開手,低下頭喃喃︰「是啊!」她不得不同意他的話。壓埋在心底的痛又隱隱約約涌上,只是她已學會不外露。她轉過身再度背對著他邁開步伐閑散地走著,漫無目的地閑晃的確像她此刻心里的寫照——空渺。
忽然後頭一個力道下來,她旋了個半圈落入後頭滕青雲的懷里,還沒有意會到,迅速的影子已然罩下,吻住她的唇,火熱而布滿,除此之外還有了點……介意。
頭一回他的沖動跑在理智之前,看到她那一張郁悶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想起她失去的戀情,一時間千頭萬緒齊涌,他厭惡一個人老死抱著過去不放,更厭惡她為情感冒、為愛傷風的嘴臉,或許說,對不是因為他而導致她衍生的一切情緒他都厭惡!
厭惡!?滕青雲倏地收回手同時也推開她。厭惡?他厭惡什麼?
「你怎麼了?」唇瓣傳來刺痛腫熱的感覺,他的反應不像平時的滕青雲。他推開她,她卻主動走向他。「沒事吧?」
她的關懷之情十分明顯,卻反倒更讓他——覺得厭惡。
這份異樣的感覺全拜她所賜!又氣又怒,他反常地轉身逕自往小木屋走去,以往還會和她牽手佯裝情人,此刻他只想一個人。
林以梅不明所以,只好緊跟在身後。
***
「你到底是怎麼了?」執著向來是她的優點,回到小木屋後,她仍不怕死地追問著滕青雲,因為疑惑,也因為關心。「突然生起氣來,我不懂,是我惹你不高興了嗎?」
「沒有。」滕青雲背對著她翻閱手上的醫學資料,到花蓮的這一趟主要還是為了參加醫學座談會,他的行程雖然提前,但早別人幾步總是好的。
「你還看得下去嗎?」她索性抽起他的資料收到身後。「我不明白,我們剛才還好好的,不是嗎?你反常也要有個理由才算合理。」短短的幾天,她隱約了解他的性格,他是一個一板一眼、有條不紊的人,什麼事都要求有個理由,什麼問題也必定會求得出個答案,他既如此要求別人也必須別人如此要求,這才公平。
而她,就是那個要求的「別人」。
「沒有。」他指的是沒有理由,因為找不到。站起身,他走向她並伸手打算拿回被她搶走的資料,結果被她一個後退落了空。「還我。」
「不要。」她搖頭拒絕。「除非你告訴我你在生什麼氣,是跟我有關嗎?我礙著你的工作?」
「沒有。」她的腦袋能不能停一停,讓他有個清靜的空間?滕青雲加深不悅的臉部表情,這樣的反應更難讓她相信他沒有生氣。
她一邊後退一邊同他說話︰「我敢打賭,你一定在生氣。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本來好好的你會突然生氣。我還沒看過你生氣,也不明白什麼樣的事情能讓你生氣,我好想知道。」
「別拿我作心理分析。」他總算是說了句比較完整的話。
林以梅則是對他眨眨眼。「偏偏我對你真的很好奇。」是真的很好奇。截至目前為此,她只知道他是個醫生,叫滕青雲,到花蓮是為了參加醫學座談會,其他的一概不知。他們同睡一張床不下四、五天,但是他對她而言還是個謎;而她在他面前——早就如同張白紙一目了然。
「隨你。」他伸出的手還沒收回,示意她最好把資料還他。
林以梅搖了搖頭,腳步往後退了退。「我才不——啊——」沒意料到自己會絆到床,她整個人重心往後躺了下去,為了怕壓壞他的資料,她不得不以兩手高舉的姿勢跌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