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殺她嗎?」亞治問出冷玦心底的猶豫。
亞治見冷玦雙手抱頭伏在吧台上,他從來沒有看過冷玦有這種舉動出現。他一向是將痛苦藏在心里不會外露的,今天一切的反常行為更可說明他內心的矛盾掙扎。
其實對他來說,能看到他卸去沒有表情的面具是值得高興的,但是痛苦——這並不是他所期望的。
如槁木死灰般的心有了復燃的跡象,卻是另一個痛楚的開始——難道命運真的是捉弄人多于順應人?
看著冷玦痛苦的樣子,亞治默然了。
第五章
在李明的地盤上,原屬于他的手下正戰戰兢兢地立在會議大廳里,等著∼個對他們而言是外來者的人對他們炮轟。
Ron火爆的怒目瞪視四周的人一遍,從他的口氣便可得知他正在氣頭上,被他瞪過的人沒有一個不心髒突然多跳十幾下的,每一個人都低著頭.生怕自己再接到一次那種殺人的目光。
「一群笨蛋!」
居然連個尸體都找不到!
「你們活著有什麼用!」Shit!真想送他們每個人一槍,難道台灣只盡出些笨蛋白痴嗎?
「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己?」美艷的凱薩琳是在場唯——一個不怕他的人,嘴里吐出的是嘲諷︰「沒事殺一個人還專程跑到海邊去,現在尸體撈不到又怪到別人身上!哼,總歸一句話——錯是你造成的,你沒有權利怪我的人。」
「凱薩琳•雷特納!」Ron掏出槍抵住她的額角。
「大嫂!」手下的嘍羅緊張地叫著。
「你夠了沒!」Ron恨不得一槍斃了她,可是一想到綺夢的吩咐,他只好乖乖收回槍,不意卻惹來凱薩琳的一番奚落。
「你一輩子都沒辦法殺我的!炳哈哈!別忘了你是什麼身份,我又是你的什麼人!」呵呵呵,有一個這樣的兒子實在是讓人高興。
Ron瞪現她,銳利的視線恨不得將她殺個尸骨無存,「總有一天滅你會死在我手上。」繞過她要離開會議大廳前,他在她耳邊撂下話︰「我發誓!」
凱薩琳挑了眉,嬌聲輕噴︰「我好怕哦!」隨後是一陣大笑,好像篤定他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事實上她之所以敢如此篤定,是因為她相信李綺夢絕對不會允許他親她,犯下殺母大罪。眼楮隨著他遠去的背影看去,被她這麼一激,他肯定是愈想找人出氣,而那個人——如果她想的沒錯,肯定是押走李綺夢的冷玦,哼!破壞她計劃的人都得死!她知道他會替她做到這件事的。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出來。有這種兒子真好,幸虧她當年不惜犧牲自己色誘那個人,否則怎會有個殺手兒子呢?
殺手嗜血的天性果然是會遺傳的。
Shit!他沒有辦法再待在這里等她回來!Ron氣憤難抑地邊走邊想,怒火在心頭不停地燒,燒紅他的眼,同時也燒痛他的心。
從小到大,那個自稱是他母親的女人,沒有一次不設法利用他威脅他的父親,殺死任何一個她想要殺的人。
真到有一天,他的父親因此而死在對方手里,接著她又想利用在他身邊的每一個人,最後連他最親密的人也不放過,利用他要脅別人,同樣的伎倆每一次都能達到她所想要的效果。一直到現在,她仗著另一個優勢要求綺夢為她做三件事,這個女人——一輩子都在威脅別人!偏偏她手上又握著王牌,讓他永不得!
「要是讓綺夢听見你罵髒話,你就糟糕啦!」忽高忽低的聲音響起,口氣還是止不住地調侃。「要不要我去告狀啊!
「有種去試試看!」看不見人,但他篤定這家伙離他不遠,甚至有可能是在監視他。
「不去跟著綺夢,黏在我身邊做什麼!’
「說得好。」好死不死還敢在他這頭老虎身上招虎須。「我也想問問她為什麼逼我跟在你身邊。」
事實上原因早就清清楚楚,還不就是怕他一時把持不住,掏出槍斃了凱薩琳•雷特納。
「沒有綺夢的同意我不會殺她。」
「是嗎?」這可奇了。「那剛才是誰拿槍抵住凱薩琳的腦門?」
懊死!居然膽敢監視他。「給我滾!」
「這可不行!」真是的,都幾歲了還跟小孩子一樣。「你以為我敢違背綺夢的命令嗎?我可沒那個膽,有種你潛進黑街跟她說去。」
況且他還有事得跟他說哩!
R0n握緊雙拳,滿眼的殺意不知道該射向何方。那家伙躲在哪里他根本一點概念也沒有。什麼本事都沒有就只會躲,算什麼男人!「Ron,待不下去就跟我走。你這個脾氣讓綺夢猜得準準的,她說你絕對沒辦法待太久,要我找個地方給你住,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就看你要不要。」
這麼沉不住氣,真不知道這個頂尖殺手到底頂尖在哪里?
‘白痴!我要是離開了,這邊的人就會停下找沙穆的工作,綺夢還回得來嗎?」
「放心,凱薩琳不可能不要回她的,她又不是想死在你的槍口下。」何況……綺夢不是回不來,而是不想回來。這一點綺夢交代不能讓他知道。「怎麼樣?你的決定呢?」
暗自思忖了一會兒,Ron只得抿抿嘴。「還不帶路!」
嘻!丙然!暗笑在心底。
來了。李綺夢在心底暗暗數秒,五、四。熟悉的存在感再次佔據她所有的神經細胞,由內到外,強烈的氣息像毒蟲,從她的毛細孔鑽進,融入血液,隨著血液的流動傳達到四肢百骸,牽領出一連串的反應,讓她不自在的程度到了幾乎快起雞皮疙瘩的地步!
而盡避如此,她還得假裝睡得很熟,這肯定比她在美國所受的訓練要難上十幾倍,尤其是要裝給背後的那個人看,更是難上加難。
他為什麼要半夜三更換進來,只為了看她的背影?閉上眼楮裝睡的她,沒有辦法活動四肢,只得凌虐自己的腦子,思考揣測背後的冷快做這種詭異動作的緣由。
首先,她想到的是,他打算要殺她為沙穆報仇,但是很快的,自己又推翻掉這個想法,因為——如果他要殺的話早殺了,不會等到現在。
第二,她想到他是想增加她的心理壓力,讓她受不了被監視的日子而主動認輸認錯,但是五秒過後,她又推翻掉五秒前的想法,因為冷玦不是這麼在乎是非曲直的人,對他而言,殺與不殺這類的問題比對或不對還來得重要不知幾千倍。
至于第三點——她正在絞盡腦汁推論中。背後的炯炯目光對她而言,與其說帶給她的是威脅感,不如說是讓她覺得溫暖,那一份不自在就是因為這樣而來。
呵!很奇怪的感受吧!她也被自己的想法嚇到過,沒辦法,身為俘虜卻覺得牢頭的目光帶給她莫名的暖意,這個俘虜的腦子實在該去讓醫生看看才對,她就覺得自己該去看醫生。
實在是想起來問個清楚,她卻遲遲不做,遲疑的原因連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她並不介意半夜里她的牢房多一個人作陪;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她心里清楚他絕對不會傷害自己,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不介意吧!
是嗎?心底小小的聲音提出反問。難道不是嗎?理智也提出反語。兩方不自覺的落入交戰的境地。
最後理智戰勝了心中小小的反動,順利地讓腦子接受方才所想的原因,微微動了動身子,她決定真正的睡覺去。
但灼熱目光的主人似乎沒有睡意,兩只眼楮即使在黑暗中,還是筆直地盯著床上人的背,時而游移到她的後頸,時而轉移到手臂,有時只是盯著她的身形凝望著,直到進入夢鄉的人有一點點的動靜,哪怕是呼吸時的輕微律動也好,只要看到,那雙眼楮就會不自覺地放柔,然後——添上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