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吉利並沒有真的咬沙穆,之所以會有如此淒厲的慘叫聲,全是因為這手的主人太怕狗的緣故。當然,這件事一直到吉利松開嘴巴以後,谷絕音才知道。
「只要是人就會有害怕的東西。」沙穆第N次為自己的糗態辯護。「絕音,你說沙大哥說得對不對?」
同樣是谷絕音第N次的回答:「沙大哥說得對,沒有錯。」唉,這是不是就如同福伯會說過的「男人的尊嚴」?沙大哥正在努力維護他「男人的尊嚴」。
但是,她並沒有因為他怕狗而瞧不起他啊!她不懂他為什麼這麼緊張。
「沙大哥,怕狗的人多的是,你不用在意的;以後我會注意吉利,不能它再有機會咬到你。」
「我相信你。」但他不相信福伯那老頭,今天他會出糗全是那老頭害的,這筆帳他記下了。「不過……我不是怕狗,我只是討厭狗。」說來說去,不管繞了多少個彎,還是繞回他的男人尊嚴上來。
比絕音怕自己笑出聲來,只能將雙唇緊緊報成一條線附和他:「我知道沙大哥是討厭狗,絕不是怕狗。」
「你那張臉踉你的話完全不能配合。」那種要笑不敢笑的表情任誰也看得出她話里的敷衍。「算了,要笑就笑吧!我大人有大量,不會翻臉的。」
丙然,他一句話剛落下,谷絕音便不客氣地笑出聲,那聲音像風鈴,又像擊在岩石上的海浪,清脆干淨。
「喂喂,要笑也小聲一點。」真是傷他男人的自尊心!沙穆哀怨地想著。
「對不起……我不是心要笑……笑成這樣……」
「算了,算了。」沙穆揮揮手,心想這也沒什麼好在意的。蹺起二郎腿,他雙手環胸,側頭看她笑得小臉漲紅。
比絕音見狀,收住笑輕咳了聲:「你在看什麼?」
「看你啊!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這可是他的肺腑之言。
「呃……謝謝。」除了這兩個字,她不知道自己該回應什麼話才算得體。
沙穆笑眯了眼。「不客氣。」
氣氛就這麼陷入一陣膠著狀態,沒有人先開口,也沒有人想開口;沙穆直直看著對桌的小丫頭,谷絕音則若有所思地望著回廊外,遠處的海岸線。
「小姐。」福伯的聲音突兀地闖進這一方寧靜的世界。「時間到了。」他提醒著。
「喔!」谷絕音快樂的小臉立即沉了下來,緩緩地站起身朝福伯走去。
「你要去哪里?」沙穆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這幾天每到這時候,她總會離開一下,有時候很快,有時候卻久久不見蹤跡,個把鐘頭後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
「沒去哪。」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的病,只淡淡地回了句。「我等一下就出來了。」
她不想說,沙穆自然也沒這個權利要她說,聳聳肩,他露出吊兒郎當的笑容。「無所謂,我就在這里等你。」
比絕音這下才又展開笑顏,重重地點了頭,「我馬上出來。」這次她就乖乖听福伯的話,好早點出來和沙大哥一起看風景。
目送一老一少進屋去,沙穆即使心里有不少的疑惑,但他卻認為自己沒有查看的必要,所以雙手置于腦後,二郎腿依然蹺得高高的,閉目養神了起來。
沒有注意到自己打盹了多久,沙穆是被谷絕音細細的聲音給叫醒的。
「沙大哥。」
「唔。」睜開朦朧的眼,這一瞬間,他仿佛又看見了天使在對著他微笑。「天使。」這個天使還是沒有光環的嘛,跟上回一樣,只是全身罩著一層淡淡的白光,也沒看到後頭有翅膀。
「咦?」谷絕音疑惑地歪著頭,他該不會是睡昏了吧!「沙大哥?」
「又見到你了……不過我還活著,你帶不走我。」眼前那粉紅色的唇,一如初次見到時一樣,單純卻又充滿著清新的柔媚。
再偷一次天使的吻吧!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無三不成禮是不?
「沙大……」同樣的情況再度發生,單純如她,還是沒有免疫的本事,依然躲不過他突如其來的吻。
這一回天使的嘴里有濃濃的藥味,苦澀又帶著一絲清甜,這股矛盾的味覺讓沙穆徹徹底底的清醒。瞬間,天使化成了谷絕音,瑟縮地任他摟抱在懷里,兩頰的紅潮明眼人一看就曉得發生了什麼事,這肇事者當然更是心里有數。
「絕音。」天使怎麼變成了她?還是……天使根本就是她!
沙穆的手指忍不住滑上她的唇描著唇形。
是啊!他一直沒有注意到,這唇形完美得令人難忘,全世界只怕找不到第二個這麼清新又帶點柔媚的唇了。他向來記得每個他吻過的女人的唇形,原來他一直誤把她當成要帶自己上天堂的天使。
這個誤會似乎太可笑了些。他露出怪異又可笑的表情,笑自己的蠢。
懷中摟著的嬌軀仍然止不住地顫抖,但她低著頭,教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絕音。」他試探性地叫喚。
一連串的意外讓谷絕音沒時間來得及理清,她恍恍惚惚地抬起頭,對上一雙盈滿笑意,黑亮得的人的眼眸。
她的呆愕讓沙穆證實自己的唐突和她的單純無瑕。她真的像是一朵純潔的小雛菊般惹人憐愛,心疼得不敢輕易摘下。
「你幾歲了?」他問著,口氣像極了在問一個小娃兒。
「十九歲。」谷絕音老老實實地回答。
沙穆一臉驚愕。「看不出來你已經十九歲了。」
但是真的沒有想到。
這句話惹來谷絕音的一瞪,然而小臉卻又情不自禁地紅著。
他什麼時候才能放開她呢?谷絕音怯怯地想著,卻不敢開口要他放開她。
她從沒有讓人這麼抱過,福伯頂多也只是在她小時候抱過地而已,而且對她來說,那種感覺像是被父親摟抱一樣,沒什麼害羞的感覺;但是沙大哥是個成熟的男人,他是不應該這麼抱她的,這是沒有禮貌的舉動,可是令她訝異的是,自己並不討厭。
她喜歡沙大哥,這一點她自己是知道的。沙大哥人很好,又很會找話題和她聊天,很會說笑話,開朗。長得又好看;更重要的是,她對她很好,好得不能再好。她會的詞匯很少,只能如此單純地表明自己對他的觀感,那沙大哥呢?他對她又是作何感想?會不會覺得她什麼都不會,是個等人服侍的千金大小姐,是個沒一點本事的小女孩?
不知怎麼地,她不想被當成小女孩看待,也祈禱他不要真的把她當成女娃兒對待,那會讓她很難過、很難過。
鎊懷心事的兩個人身形是如此的緊緊相貼,也正因為各懷心事,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一方思緒中,才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那道視線——那是一道充滿憂心的視線
柔和中帶著華麗的旋律,輕輕的流泄而出,一鍵一音,在在顯示演奏者高超的演奏技巧,讓听的人不由自主地跟著旋律擺首。
埃伯一雙眼楮直直朝旁邊那個睡死的家伙射去,大有恨不得在他身上射出千百個窟窿的氣勢。
這小子真是沒品味,竟然在小姐彈琴的時候睡覺。沒水準!
熟捻地為曲子滑下一個完美的尾音,谷絕音回過頭,看見這等光景時不禁無聲地笑了。
「小姐,別管他,這小子沒有水準。」福伯氣歸氣,還是降低了音量。
「讓他睡又不會怎麼樣。」谷絕音倒是好風度地接受沙穆的不欣賞。「每個人喜歡的東西都不同,不能勉強的。」
這話是沒錯,但這小子也未免表現得太誠實了吧!這樣大刺刺地打呼睡覺,完全不管小姐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