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凱將她輕放在床上,自己則退回窗前的躺椅。「我沒有。」
「你有。」借著窗口微弱的光線,她看見他的方位,沿著床邊模索走了過去,探了探椅子,她觸及他的手。
「你有哭對不對?」她將他的手貼在她臉頰上,安慰道︰「小斑不會有事,他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他一直知道的。
「那為什麼還哭?」
「我說我沒有哭!」巽凱忍不住咆哮。「我說我沒有哭,該死的你听懂了沒!」明知道會嚇到心愛的人,但他無法不吼出內心所有的憤怒和無力感,還有更多的彷徨,壓力像山洪爆發一樣。殘忍地向他一個勁涌來,他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排開。
家羚應該嚇到的、但是她沒有。因為她好感動,他的至情至性讓她好感動。
她心愛的男人不是個只在乎自己的人,他是個能為別人著想、時時保護別人的人。
「我應該多注意他的,這幾天他的心情特別糟,舉動也很奇怪,我應該注意到的。要是我早點知道,他就不會抓你,不會白白挨那一槍,也不會變成這樣,我早該——」下面的話被堵在家羚的頸肩處。
「不是你的錯,絕對不是!」她得抱住他,他不能這樣自責。
「這一點也不像巽凱,這不是你的錯!」
巽凱緊緊的回抱她,像在汪洋中緊抓著一根浮木一樣,鼻間唯一能呼吸到的是她的氣息,心的一角慢慢地安穩了下來。
「幸好你沒事,幸好。」一直沒有說出口的話此刻卻忘情地吐露出來,「我受不了再一次有人受傷。」
「是的,我很安全,我沒有受傷。」她輕拍他的背安撫著,唇沿著他臉的輪廓輕吻。「我很好,一點事也沒有。」
是黑暗的緣故,還是感情的驅使,讓她變得大膽了起來。
☆☆☆
他看起來睡得好甜。
避家羚側過臉看著巽凱熟睡的臉,他的一只手枕著她的頭、另一只手環在她的腰上,兩手都同樣緊緊抱著她。
他一定是太累了。輕撫過他的臉,她為他得背負的責任感到心疼。
他的成熟一直讓她忘記他的實際年紀,這一點,相信其他人也是如此。然而不管他有多成熟,畢竟他才二十歲出頭,還是個年輕人,背負著一整條黑街人的生命安危,他的肩膀肯定是沉重得很。
「如果我能幫你分擔一些就好了。」她喃喃自語著。
她真的很沒用,還讓人拿她來威脅他,幸好小斑是個明辨是非的人,可是她還是無法原諒自己的沒用,老是需要他保護。小斑更為了她受傷,如果沒有她,小斑就不會落個背叛的罪名,而他也不會因此而受制于人。
懊自責的人不是巽凱而是她,她才是那個最該自責的人。
她擁有愛她的家人,她卻一下高興就選擇離開,而不願試著跟父母溝通。實在太差勁了!
也許……她該試著回家一趟去溝通、去改變父母親的想法。她愛他,也只願意當他的新娘,其他任何人都不要。就這麼決定吧!
鈴——鈴——
「電話?」也許是沙大哥打來的,他說會打電話來報告消息。
「巽凱!巽凱!」她試著搖醒他,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搖醒了,一掙開他的手,她慌張地披了件衣服就跑出去接電話。
「喂!」
(家羚?我是沙大哥。)
「小斑他怎麼樣了?」管家羚急忙問道,听沙大哥的聲音好像不是很難過的樣子。
(那小子命大,正好踫上青雲回來。)
「你是說……」
(他撿回一條命了!)電話那頭傳來好消息。
「太好了!」
(叫巽凱不要再躲在棉被里哭,可以開始笑了。)
「他才沒有躲在棉被里面哭呢!」管家羚直覺地為巽凱辯白。「他現在正在睡覺。」
(睡覺?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剛才一直在他邊。」啊!糟糕!
(你說你剛才一直怎麼樣啊?)曖昧的笑聲從電話的另一頭傳來。黑街的喜事是不是近了?
「沙大哥!」她怎麼這麼粗心大意。管家羚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怎麼會亂說話!
羞怯的臉色只能慶幸電話那頭的沙穆看不見。
(你被巽凱給‘吃’了是不?)百分之一百正確無誤的推論,沙穆大笑的聲音可能在那頭已經傳遍了醫院。
(這是醫院,你給我安靜一點。)電話的另一頭響起除了沙穆以外的聲音。
(知道了知道了,青雲。)
青雲?「沙大哥,你在和誰說話?」
(哦,是救了小斑的醫生,改天再介紹給你認識,不過……)
「不過什麼?」
(回去休息吧,我敢打賭巽凱一點也不溫柔!)揶揄的笑聲又傳了過來。
「沙——」管家羚看著搶走電話的人。
「千眼,閉上你的嘴!」巽凱的聲音透過電話還是這麼有力。
(嘻嘻,你醒了啊?艷福不淺啊,臭小子。)
不耐的神情舒緩了下來。「不干你的事。」
(小斑沒事,你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
(不過你還得擔心另一件事。)
「什麼?」
(司徒鷹抓走賀航和楊金成的人,卻不抓黑街的任何人,小心他的企圖。)
「他還會有什麼企圖。」除了那件事以外他那家伙還會想什麼。
(听你的口氣好像知道。)
「沒什麼。」到時再說也不遲。「是誰把小斑的命救回來的?」他得好好謝謝他。
(青雲。)
「他回來了?」
(嗯,剛剛好趕上救命,手術非常成功。)
「他在旁邊嗎?我要和他說話。」
(OK!青雲,巽凱找你。)
(喂。)不出三秒,電話傳來許久不曾听見的聲音。
「青雲,謝謝你。」
(真讓人驚訝。)他指的是他的道謝。
「結果如何?」巽凱問起另一件事。
滕青雲當然知道。(就等帝昊點頭。﹞
「我會讓他同意的。」
(很難。)顯然滕青雲抱持的想法滿灰色的。
「這事風龔會做到的。」
(再說。)
還是懶得說話,糞凱懷念他的個性,他為了帝昊跑到美國花了一年多的時間總算回來了。
滕青雲打斷他的思緒。(我還有事,再見!)
卡!電話掛斷。
巽凱放下電話,放心地笑了。沒事就好!
然後,他看見管有羚穿著他的襯衫不安地站在沙發前面。
「怎麼了?」將她由頭打量到腳,他眯起眼眯欣賞她襯衫下兩條白皙的腿。
「呃——」管家羚紅了臉,他的眼楮擺明了盯著她的腿著。
「你不要一直啦!」
「那我要看誰才好呢?」他沒看過像她這麼容易臉紅的女人。「過來。」
避家羚乖乖地走了過去,
「說。」巽凱抱住她,讓她的背緊緊貼著他的胸。「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起床?」
「我……」管家羚不自在閃躲著頸背溫熱的舌頭。「我接、接電話……」
「你可以叫我接。」嗯……她身上有他的味道,巽凱得意地勾起唇角。
「你……叫不醒……」
「我這不是醒了嗎?」當他一睜開眼楮看不見她的人時,讓他心漏跳了好幾拍。「不準你沒有先告訴我就離開我。」事實上,她根本不會允許她離開他。
「我不會離開的——啊!」
「你是我的。」他宣告自己的甩有權。「所以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離開。」
「我……我知道……」不行了,理智又開始渙散。「巽凱!」
她轉過身,推離開她一些距離。「我有事要告訴你!」
巽凱皺了眉,還有什麼事比他接下來要做的事重要?
即使如此,他還是問︰「說吧!你想告訴我什麼?」
「我可不可以負責照顧小斑?他是因為我才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