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你選擇自行創業,月兌離季仲宇的視線對你比較好。」是的,絕對會比較好;誰教他是那個人的兒子,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危險。
「我還在考慮,但是這些事沒有你的事來得重要。」他說的是實話。
「我現在只想替你找個好方法回絕這件婚事。」
「不必了。」她斷然拒絕。「我的事不用你管。」
「但是我不能不管。」溫文的笑容依然不變,這幾乎已成了他的招牌表情。
季柔霄踮高腳,一七二的高姚身材讓她在吻他時並無阻礙。
「怎麼又——」下一秒她已再度偎進他胸前,他只好噤聲不語。
就這樣站了許久,直到夕陽的最後一道光線也消失無蹤,他才出聲︰「該回去了。」但他的話得不到回應。
「小姐?」
輕輕將她向前拉開了些許距離,「這樣也能睡得著。」他輕喃。
「這件事給你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了。」而她卻還不要他幫她想辦法。
輕手輕腳地將她打橫抱起,他緩步定向車子停放處。
她這樣在他懷里睡著的次數到底有幾次了?
結論——是數也數不清。
五天後,他做出了決定——
他要離開,但不會帶走什麼,就連雙親的遺產他也不帶走。
本來他該等小姐出嫁後再走比較合乎常情,畢竟她算是他帶大的,但在這五天里,他發現自己無法在得知這件事後,還像往常般待在這里照顧她,沒來由的,他就是做不到。
「你不告訴柔霄?」送行的是和他相交莫逆的季劭倫。
「她會恨死你的。」
姜磊微微一笑。「她不會。」他之于她也只不過是個佣人罷了,走了再請一個就好,他不認為她會因為他的不告而別有什麼情緒波動。
「相信我,她會,絕對會。」季劭倫意味深長看他一眼,他這人什麼都好,就是神經大條了點,都七年了還是不明白自己在這里的重要性,他是唯一能制得住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的人吶!難道他一點概念也沒有?「你還是跟她說一聲比較好。」
「不了。」姜磊搖搖頭。
「不必這麼麻煩。」
一這一點也不麻煩。」如果他不這麼做才真的有麻煩。
「為了這里的人的安全,我勸你還是去跟她道別一下比較好。」天曉得她一旦發現他不告而別之後會有什麼反應,也許會讓她長久以來的壓抑解放,到時可就難以想像了。
他倒是無所謂啦,反正明天他就要回倫敦再進修了,可是他也不希望回來後這里成了廢墟,只因為姜磊的不告而別。
「你不要這麼夸張,小姐沒那麼可怕。」姜磊睨他一眼,瞧他把自己的妹妹說成什麼,好像他一走她就變成怪物似的。
「其實她很好相處,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乖僻。」
「是哦,但那只針對你啊!」這可是千真萬確的實話。
「而且我不是在意她的乖僻。」
「那你擔心什麼?」奇怪了,他以為他認識的季劭倫是個什麼都不怕的人,沒想到他也會有擔心的事。
「我擔心的是——」季劭倫的話在看到姜磊背後朝他們倆走來的人後消了聲,馬上改口︰「她來了。」他下巴朝姜磊後方略抬。
姜磊轉身。「小姐?」這下用不著不告而別了。
季柔霄看著他,視線下栘,望見他手中的行李。「要走了?」連向她說一聲也沒有。面無表情的臉上罩下一層寒霜。
「我有事先走了。」季劭倫拍拍姜磊的肩,先行開溜。
他和妹妹本來就不親,甚至可以說一年見不到三次面,他的存在與否對她沒有一絲重要性,所以即使他先行離開她也不會說什麼,也許她從來不曾把他看在眼底。
姜磊維持著平常的笑臉,雖然眼前的她肯定沒他這份好心情。
「你要走了?」季柔霄再次重復地問道。
他終于點了頭回應︰「我要離開這里了。」
「很好,恭喜你。」為什麼要一聲不響的走?表面上她雖是風平浪靜,實際上她的情緒早已波濤洶涌。
「你終于要走了。」想說的並不是這些,但在這里她只能這樣說著違心之論,這里不容許她說真話。
「你很高興我要離開?」這是氣憤還是難過,他對這相處七年至今仍對他回以冰冷的女孩競有著椎心般的痛楚。
「看來我在你眼里什麼也不是。」他得到了結論。
她冷哼一聲。「我只是要告訴你,那個姓賈的出車禍死了。」
「咦?」她剛才說什麼?
「我不用結婚了。」她說,轉身離去前留下一句︰「煮杯咖啡給我。」
第3章(2)
結果,姜磊沒有走成。
季劭倫坐在廚房調理台上看著他煮咖啡。
「你不是要走嗎?」他不得不佩服柔霄,簡單幾句話就能讓姜磊留下來繼續為她賣命。
「應該說你很好說服,還是得佩服她對你的影響力頗大?」
「照顧她是我的工作。」
「別忘了之前是誰說要走的?」季劭倫點點下巴。
姜磊放下攪拌棒,吁了口氣。
「那是因為她結婚後就不需要我在旁邊,所以我才會要離開;但是現在,雖然不應該幸災樂禍,但是我真的慶幸她不必嫁給那種人,她值得更好的男孩子。」
「你說話的語氣好像你才是她老爸一樣。」
姜磊聳聳肩,不以為意。
「可能吧!誰敦我打十四歲開始就照顧她到現在。」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放不開她,才會總是為她的事煩心。
「但是……」季劭倫突然曖昧一笑。
「老實說,你有沒有想過你是那一個「更好的男孩子」?」
「你別開玩笑了!」沒一句正經話!
「你滾回你的房間去念你的書算了。」
「你從來沒想過?」季劭倫不死心地再問。
「柔霄長得不差。」
「豈止不差,她是我看過最清秀的女孩子。」他幾乎是月兌口而出。
「但也最清冷。」季劭倫接口。他從沒看過一個比他妹妹更冷冽的女孩子,有時候他還會懷疑她是不是從南極來的,上輩子是南極寒冰。
「或許吧!」除卻平日最常見的冷笑外,其實他還看過她另一種笑容,那時候的她一點也不冶,只是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那你現在想怎麼樣?你要怎麼回答我老爸?」
「我想試著再讀個碩士、博士,這一讀下來順利的話也要四年的時間,我也可以繼續照顧小姐,我想她一定可以考取台大,對她來說這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樣听起來好像你是為她活的一樣,你不是一直要早點獨立嗎?這樣做和你的計劃不是有很大的出入?」
「這……」一時間他答不上話。
「對你來說柔霄到底是什麼?」他搞不懂姜磊是怎麼想的。
「你為她做的這些事,好像是身為一個男人為心愛的女人做的,不是嗎?」
「我只是善盡照顧她的責任而已。」
「但是你未免也太盡責了點,你自己從來沒想過嗎?還是,你對她——」
「沒這回事!」他打斷季劭倫的懷疑。
「那為什麼——」
「不要問了。」姜磊的聲音疲憊地像被人抽乾精力似的。
「我只是覺得她看起來很孤單,從小就總是自己一個人,完全不像個小孩子,所以才舍不下這份工作。」
「是這樣嗎?」算了,再問下去也沒什麼意義,既然他要這麼回避,他也不好再逼問下去。
「喂,咖啡快燒干了。」他提醒道。
姜磊回過神,感謝他適時松口不再逼問;老實說,再逼問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冒出什麼答案來。一切看來還是那麼地模糊難辨,好比終年雲霧繚繞的廬山一樣,因為身在其中所以反而不能辨識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