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兒已經三歲七個月大了,和她媽媽一樣漂亮。」還好沒遺傳到他的身材。「笑的時候臉頰還會露出小酒窩,好可愛。」
「哦。」愷音和愷風好像沒有酒窩。
「不過我沒有打算再讓老婆懷孕生孩子。」有一個漂亮女兒他就很滿足了。
「為什麼?」
「你不知道——」調酒師將調制好的雞尾酒倒出,交給遞送的服務生後,索性倚在吧台內邊和杜宇衡談了起來。「女人生孩子是真的拼了命!我女兒出生的時候我也跟著老婆進產房,親眼看她哀叫、看她破羊水、看小孩分娩……血淋淋的。你信不信?我看得頭上發麻。就因為生孩子太痛苦,所以我不想讓我那口子再生、在痛一次。可是她啊,還打算再生,你說奇怪不奇怪?明明是痛得比被卡車輾過去還痛卻還情願再痛一次。女人啊,說她軟弱嘛,倒又比我們這些大男人還不怕痛,真是奇怪。」他說著,一會兒又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麼?」杜宇衡問。
「女人真得很傻。為了心愛的男人,再怎麼痛都受得住。」他也很傻,為了心愛的女人甘願退出自己賴以生長的世界,當個安穩的平凡人。
「女人心甘情願生孩子是為了愛?」
「要不,是為了什麼?」調酒師為自己斟了杯酒。「一個女人會為一個男人生孩子,就表示她愛那個男人愛得要命,要不然她怎麼不要命地把孩子給生下來。」
「愛嗎……」歐陽曉慶也是嗎?不,不可能,他們當時只不過才見一面而已,不可能。但為什麼內心深處有另一個聲音在反駁他堅持的不可能?
意識到這個反駁令杜宇衡心慌意亂。他匆忙丟下千元大鈔,起身離開。「不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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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杜宇衡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時,他早已成了落湯雞一個。
滂沱大雨中,歐陽曉慶撐著傘站在他面前。「你怎麼站在這兒淋雨?」天!這麼冷的天氣怎麼站在這里。
幸好她撥開窗簾看見,要不然他不知道會站到什麼時候。
「先進屋里好嗎?」也不等他回答,她一手撐傘,一手牽他走進公寓。
「不好意思,我這里沒有衣服適合你穿。」歐陽曉慶抱歉地看著剛從浴室走出來,全身上下只穿了件男用浴袍的杜宇衡。這件浴袍還是她在百貨公司抽獎抽中的,本來以為沒機會用到,正打算過幾天把它裁成抹布用。
「你放心,你的衣服我已經拿去干衣機烘干,等一下就好了。」
她又轉進廚房,端了碗姜湯出來。「喝了它可以驅寒。」
他接過,抬眼看她。
「你不喜歡喝?」打從他一進門就一聲不吭的,面無表情得嚇死人。
「沒有不喜歡。」他喝了口姜湯,口中的辛辣讓他頻頻皺眉。
歐陽曉慶端坐在他對面的板凳看他一口一口地喝下姜湯。
屋里靜得連水龍頭滴水得聲音都听得見,沉悶得像夏天的梅雨季。
「呃……」她得找個話題聊才行,這樣下去好像很尷尬。
「孩子都睡了?」在她找到話之前,杜宇衡先開了口。
「都睡了。」她回道。「你想去看看他們睡著的樣子嗎?」
說不想是騙人的,但此時此刻不宜。「不用了。」他回答,氣氛又隱于膠著。
但這回,歐陽曉慶想到話說了。「你怎麼會在外面淋雨?」
「有事找你。」
「為了孩子?」他們之間,似乎只有這個交集。
「不。」他搖頭。「為了你我。」
歐陽曉慶听了不由得心驚。「什麼意思?」
「告訴我,你會生下孩子只是為了想有親人陪伴這麼簡單的理由而已嗎?再也沒有其它。」
「我……我……」歐陽曉慶站了起來,頻頻後退。
「我要知道你心里究竟怎麼想。」見她臉上那份難道真是……
「沒有其它理由了嗎?」杜宇衡也站了起來,走向她。
「這……這個……我……」
「告訴我,是不是因為——」
「不是!」他還沒說完,歐陽曉慶已截斷他的話,酡紅的臉則像喝醉酒似的。
「不是什麼?」她否定得太快,讓人起疑。
「不是……不是……」她說不出口,怎麼也說不出口。
早已埋在內心深處的感情要她一時之間挖掘出來並打開,她沒有辦法。
杜宇衡欺進她,眼底泛著異常的紅光,身體發著熱氣。
「你——」話還沒出口,他整個人像昏眩似地整個壓向歐陽曉慶,把她給推倒,「啊!」他的身子好燙!棒著衣物,她仍感受得到那超乎正常的體溫。
喝了酒又淋了一身冷雨,也難怪杜宇衡這樣一個偉岸的男人也會生病發燒到昏迷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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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謝謝你。不好意思,大過年的還麻煩您出診。」歐陽曉慶抱歉道。
「無所謂啦!」老醫生收拾自己的診療包,揮揮手。「別客氣。哦!要記得給他按時吃藥,還要讓他出汗,還要注意別讓他著涼,今年的感冒很要命的。」
「我知道。」歐陽曉慶在心中暗暗重復著老醫生的叮嚀囑咐。
送走了醫生,她端了盆水、抓了條毛巾進自己的房間——她讓生病的杜宇衡躺在自己床上。擰了毛巾覆在他額頭上,她坐在一旁看他,眼里寫滿了莫名的眷戀。
他熟睡的模樣,嚴肅風直的五官全叫睡眠給柔化了大半,只是那兩道眉還是緊縮著,好像連睡覺時也會心煩似的。
那年,她看了他好久。為了是想將他銘記在心一輩子不忘,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他是她第一個接觸的男人;同時,也為了他難得的好容貌。他並非特別俊浪,令人印象深刻,和第一眼他感受到的氣勢相輔相成。
她愛上了他,但並非剎那間的一見鐘情,,也不是一夜溫存後的突發想望,她是隔著孩子、藉由孩子來愛他的。
在她懷孕的期間,一面是對未來茫然的恐懼;一面卻是藉著記憶中他的容貌揣測孩子的面孔,有著那種所謂做母親的喜悅。
她常想著將來孩子會像誰,所以也常想著他。一直到孩子呱呱落地,她開始從孩子的身上尋找相似于他的輪廓及神態,然後,才發現自己在不知道從何時起就已愛上了他。而心底的這份愛,該會是長長久久的吧,她一直這麼以為,要她承認愛他很難,但不承認又與她坦誠的個性不符;到最後,她選擇在心底自己坦然默認就好,反正也不會再遇見他。
但是,命運總是捉弄人多于順應人。
她將腦海中徘徊流連的杜宇衡深埋進記憶中塵封,而現實生活中的杜宇衡又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害的她好不容易建立的平靜表象像冰河碎裂又不止的奔流。
她為了有親人而生孩子,卻因為生孩子而愛上了他,這份感情她該說嗎?
對他而言,她大概不過是生活中眾多女人的其中一個,只因為她有他的孩子,所以他不得不記住她吧?
歐陽曉慶自嘲地笑了。相對他的不得不,她這份感情顯得微不足道多了。
一個大企業的老板吶!她呢?也只不過是庸碌眾生中地其中一個。
是的,灰姑娘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詳,像仙度瑞拉那樣麻雀變鳳凰是每個女人的期望。但問題是,王子有那麼多嗎?在僧多粥少的情況下不是每一個女人都能穿得下玻璃鞋的。而她,從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完美的腳型能穿得上。
能坐在旁邊看他就讓她很滿足了,不論來的目地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