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邵歧的堅持下,聶輕手指向天說出了她的誓言。
听完了聶輕的誓言後,邵歧放心地癱倒在床,而先前的激動更是讓他耗盡了僅剩的氣力,啞聲問道︰
「還記得歧叔教你的謎語嗎?」
「記得,輕輕會一輩子記得。」
聶輕俯身在他耳邊背出謎語,眼見邵歧的眼臉緩緩合上,傷心的聶輕當下痛哭出聲。
「這樣我便放心了。他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邵歧的聲音愈來愈低。「輕輕,為歧叔唱只曲子吧,以後恐怕再也听不見你的歌聲了••••••」
在聶輕嗚咽的歌聲中,邵歧緩緩地咽下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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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趕在吉時之前,將墳做好。
今天就是她的婚期,也是邵歧入土為安的日子。
她本想將邵歧埋在父母墳旁,但聶嗚已無論如何不肯答應,甚至以取消婚禮做為交換條件逼迫她。
不能違背誓言的聶輕只得將邵歧葬在木屋旁。
「妹妹,別再玩泥巴了,瞧你一身髒兮兮的。」捏著鼻子說話的是聶純,站在她旁邊的是聶潔。
純潔兩姊妹是聶嗚已的女兒。
「無所謂,反正等會兒還得沐浴包衣。」聶輕只是瞄了兩人一眼,隨即專注于手上的工作——將拾來的小石子一顆顆堆放在黃土上。
「真是想不到啊,你這個小瘋子竟會比我們姊妹倆還早出閣。」
「不過,你嫁過去也不會有好日子的。」聶潔在一旁幫腔。
純潔兩姊妹對聶輕的恨肇因于她十三歲的那場婚禮。
那場瘋戲讓外人一口咬定聶輕是個瘋子,連帶的也懷疑起瘋病的遺傳,害得已有婚約的兩姊妹慘遭退婚的命運。
之後,也一樣乏人問津。
如今拖到聶純已屆二十五歲「高齡」,仍待字閨中,只比她小一歲的聶潔也好不到哪兒去。
兩姊妹自然將這筆帳全記到聶輕身上。
不趁著聶輕出嫁之前趕來奚落一番,只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听說東方任的寵妾姒光是北方第一大美女,她待在東方任身邊已經一年多了,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因為自東方任喪妻以後,從沒有一個女子能得寵半年以上。」
「還有呢,听東方任殘暴無比,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哎呀,那輕輕的初夜不是難過了嗎?肯定很痛。」
「說不定會痛死人呢!」這兩姊妹一搭一唱,極有默契得很。
「初夜?痛死人?」工作告一段落的聶輕終于抬頭了。
「你連初夜都不知道?」聶潔問。
「我當然知道!」聶輕逞強地回了嘴。
邵歧是一個習武的男人,粗枝大葉慣了的他自然不曾費心留意女孩子家的身體變化。
再加上他總是很忙,每隔一段時間便出門辦事,久久才回來,讓聶輕一個人守在木屋,連她月事來潮的重要時期,他也不在身邊。
是在聶輕淚流滿面地躺在床上等死,仍清醒地迎接第二天的朝陽後,這才頓悟它並不曾招致死亡,心中更明白如此私密之事是不能對歧叔說的。
偏偏她的說話對像只有邵歧一人。
在刻意的隔離下,聶輕對男女之事便有如張白紙般,而今,這張白紙即將染上色彩。
「初夜會讓你血流不止,更會痛得想自我了斷,最恐怖的是你一輩子都逃不了這非人的折磨。」聶純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八度。
「這什麼?」
「因為這是身為女人的宿命,嫁了人後便得要討丈夫的歡心,得生下子嗣好傳宗接代,為了保住當家主母的地位只好咬著牙忍耐了。」
「是嗎?」聶輕心頭隱隱覺得不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純潔兩姊妹的眼楮像豺狼般不放松地緊盯著聶輕,想知道她們的話是否已成功地挑起了她的恐懼。
沒想到聶輕非但沒有預期般刷白了臉號大哭,甚至連一根眉毛都沒動,只是沉思著。
「我只有一個問題。」聶輕終于開口。
「什麼問題?」失去耐性的聶純大吼著。
「你們為什麼對初夜了解得這麼清楚?難道你們已經不是——處女?」她好奇的是這椿事。
「你——」聶純嘔得說不出話來了。
「當然不是!」聶潔發現自己的否定好像更引人誤解,又是一陣畫蛇添足的辯解︰「我們仍是完璧之身,方才的話全都是听娘說的。照禮俗,姑娘家在出閣前都得由她的娘親告知這些事,我們是可憐你沒了娘,才會特地跑來告訴你,免得你嫁過去後出糗,誰知道好心被你當成了驢肝肺!哼!」
「和她嗦那麼多干什麼?」聶純索性罵起妹妹出氣︰「瘋子就是瘋子,和這個小瘋子繼續歪纏下去,氣得吐血的肯定是我,爹的珍珠項鏈我也不要了!」說完,一甩袖轉身就走。
聶潔見狀也追了上去。
留下仍發愣的聶輕,自言自語的︰「我只是問問而已嘛,你們何必這麼生氣?」她更沒將聶純在盛怒下月兌口而出的話放在心上。
純潔兩人除了想趁機羞辱聶輕出出心中惡氣外,聶嗚已更以一串珍珠項鏈為代價,要她們姊妹倆嚇唬聶輕,看能不能嚇得她在最後一刻悔婚。
奸計當然沒有得逞,而聶輕更在聶嗚已的扼腕與不甘中,坐上了往無央堡的大紅喜轎。
第二章
是害怕她的「瘋病」吧。
傳說中,她那個神秘且無所不能的丈夫——東方任,只應酬似的和她拜堂,連「送入洞房」都懶,就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而挽著她回房的喜娘,一只手不但哆嗦得緊,連腳都幾乎軟地無法走路了。
服侍她端坐在床、喝完沒新郎在場的交杯酒後,喜娘以發顫的聲音對她丟下一句「請夫人早點安歇」,便忙下迭地跑了。
想到這,聶輕不禁又吃吃地笑了起來。
雪白的小手不舍地來回撫著安放在膝上的短劍。
雖然歧叔臨終前一再叮嚀她不可拿著短劍對東方任胡鬧,但聶輕還是將它帶來了,這是歧叔留給她的唯一紀念,除此之外它更可用來防身。
揣著短劍,她才會有安全感。
不耐煩的聶輕一把抓下礙事的蓋頭巾,首先映入眼中的是滿桌的果子與佳肴。心想反正這兒也沒人,她索性摘下幾乎壓斷頸子的鳳冠,然後掄起袖子大大方方地吃了起來。
聶輕邊吃邊打量房間里的擺設,房間還算寬敞、舒適;陳設雖然簡單,但該有的家具與褥一件兒也不少。
失望嗎?
不,這兒和她的木屋比起來,好得太多了。
從拜堂的大廳一路被人攙扶至此,聶輕雖看不見周遭的景致,也清楚地知道轉了不下十數個院落,走得腳都有點兒酸了,今晚,她算是真正見識了無央堡的佔地遼闊。
一路上,聶輕只覺得耳邊傳來的賓客喧鬧聲愈來愈低,現在,竟靜得讓她听到屋外的夜蟲低鳴,拜堂時的狂歡與熱鬧已變得遙遠,遙遠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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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未大亮,聶輕終于「親眼」見到無央堡的人。
只一眼,她忍不住心中直贊,喝,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兒,清純且縴柔的身形我見猶憐!連丫鬟都貌美似仙,看來,無央堡中臥虎藏龍的言真有幾分可信度。
沒想到美丫鬟只是目不轉楮地盯著手上的餐盤,囁嚅道︰「我•••••••我沒料夫人如此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