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身隱伏在樹叢中的南巽人,握緊的雙拳竟微微顫抖。他听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可是他的眼楮告訴他一切了;他不知該氣憤地沖出去痛罵這兩個人一頓,還是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舌忝舐這極痛的傷口。
終于,南巽人從他藏身的樹叢中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
「南巽人!你沒事躲在那里干嘛?嚇人啊!」區雅弁被突然站起來的南巽人嚇了好大一跳!
南巽人只是看著躡手躡腳想轉身離去的司徒浩司,冷冷地叫道︰
「浩司!」
司徒浩司這才轉頭,心虛得像考試作弊被抓到的小孩。
「巽人,我派人送去給你的帳本,你拿到了嗎?」
「拿到了。你為什麼要躲著我?我到公司找你,好幾次你都不在,現在看了我卻又想逃?」
「哦!那是因為時間剛好不湊巧、不湊巧!我突然想起待會還有事,我先走了,改天我再和你約個時間,好好談談!」他說完還深深瞥了區雅弁一眼,便匆匆地走了。
「你每天早上都見他?」南巽人皺著眉問區雅弁,莫名的醋意涌上心頭。
明知道司徒浩司是在利用區雅弁,可他就是嫉妒。
「也沒有每天早上,每次都是他來找我,像你一樣『不期而遇』的成分比較多。」
「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喂!南巽人,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戳著他堅實的胸瞠。「請你認清一件事,我可不是你的什麼人,為什麼什麼事都要告訴你?你南家是家大業大沒錯,並不表示我見了你就得卑躬屈膝的!」一句簡短的問句,卻引來區雅弁長篇大論的撻伐。
「是、是,我錯了,對不起!」對她,他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你剛剛拿給司徒浩司的袋子里裝的是什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偏要和他唱反調。
南巽人輕嘆了口氣,聲音也放柔了。
「這件事影響重大,請你老實告訴我。」
「是嘛!你早這樣不就得了,拜托別人幫忙要好聲好氣地,粗聲粗氣的對人呼來喝去,誰理你!」區雅弁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可以好好訓訓南巽人一頓,怎能不藉題發揮一下?
「喂!你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說不說?再不說的話,我可又要吻你了。」他壞壞地要挾道。
「說、說!我說……」她怕說到做到的南巽人真會趁她不注意時又偷了她的吻,忙不迭地用手摀著自己的嘴道︰「不過,我說了,你可不能生氣哦!」
「我絕不生氣。」
對急著想知道實情的南巽人而言,若要求他現在去死,他也會毫不考慮地去做。
「司徒浩司把其他女孩的資料全拿給我看,說是從你那兒拿的,要我不能告訴你,我看完了當然要還給他,好讓他把資料放回你那兒去。」
「袋里裝的真只是那些而已?」
「真的!你別看厚厚一迭,里面內容實在是乏善可陳得很,全都是一些直系、旁系血親關系的樹狀圖,要不就是公司的資產、營運狀況,看得我頭都疼了。」
南巽人听了猛搖頭,她竟然將煜南耗費龐大人力、物力才搜集的資料說成像廢物一樣,這資料要是落入有心人的手里,足可以顛覆世界華人圈的政商關系。
「浩司沒叫你去幫他拿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司徒浩司是我什麼人?他叫我幫他,我就一定得听他的話不成?」
「是!是!」氣急了的他一時忘了區雅弁的個性,忘了她不是個輕易被人左右的女人。
「你這人真是莫名其妙!一下子臭著個臉,一下又一個人在一旁傻笑,根本搞不清楚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心情大好的南巽人,忍不住抱著區雅弁又親又吻地慶祝一番。
*****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區雅弁的心情卻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日益沉重,沉重得讓她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
連整南巽人,煮那些讓人看了就倒盡胃口的食物,好像也不那麼帶勁兒了,她整個人像沒氣的皮球一樣。
邊散步邊無聊地踢著腳下石子的區雅弁,一听到身後沙沙的聲響,就像被雷電劈到似的,以極快的速度轉頭,一探究竟的臉上還掛著期待和驚訝的笑;等她發覺那只是風吹樹葉的聲音後,才輕輕嘆了口氣,又開始踢石子了。
她的心雖不願承認,可是她的行為和動作卻已說明了一切。她在期待、盼望著什麼,等著每天早上都會出現在她身旁的身影……
好久沒有在早上見到南巽人了,正確說來,應該是從南巽人知道她曾和司徒浩司在一起後就沒來找過她了。其實她和司徒浩司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他又何必誤會?
就算是誤會,也該找她求證一下,她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打入泠宮,這算什麼嘛!
而午、晚餐的時間,他也不再只執著于她做的食物,轉而選擇其他女孩的作品,難道說,她的惡作劇終于讓他吃不下了?
她應該開心的,開心得跳起來才算正常,因為這下就表示南巽人終于厭煩她,不再像牛皮糖一樣纏著她,她的計畫已經成功了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她竟有著難以說出口的落寞?
沒辦法,南巽人每天像影子似的跟前跟後,區雅弁早在不知不覺中已習慣了他的陪伴,就算是狗走失了也會難過的,何況是人?
區雅弁這麼安慰自己。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里還是覺得怪怪的?
自由唾手可得,可是她為什麼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走著走著,卻看到前面雙雙儷影正朝著她的方向走來,區雅弁皺起眉頭,轉身想離開。
「早安啊!區小姐,你也出來散步?」
何心夢的招呼讓區雅弁停下腳步,不得不轉過身來禮貌性地回應一聲︰
「早。」
南巽人只泠冷地瞥了她一眼後,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將頭轉開了。
何心夢的臉上更掛著不懷好意的笑,看向區雅弁的眼里有著勝利和得意。前些日子她可受了不少區雅弁的氣,這下終于可以連本帶利地討回來了,于是她勾著南巽人的手臂更縮緊了些。
心情本就不好的區雅弁看到這一幕,胸口更是郁悶得難過,轉頭不想看那卿卿我我的兩個人。
「巽人真是的!說什麼早上的空氣新鮮適合散步,硬將我從床上拉起來,要我陪他出來走走。」何心夢的話里到底在暗示什麼?
南巽人對何心夢的話卻沒有任何的反駁和解釋。
「巽人,我們再到那邊走走吧!」
「好。」南巽人懶懶地附和著何心夢刻意的炫耀。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區雅弁恨恨地罵了聲︰
「他們到底來干什麼的!真是氣死人了!」
*****
預知自己一定會被南家掃地出門的區雅弁,開始規畫自己的新生活。第一件事當然是找個能養活自己的工作,于是她興匆匆地寄出一大堆履歷表,可沒想到卻一點回音也沒有。
區雅弁知道自己太操之過急了,才寄出去兩天就想得到回應,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她伸個大懶腰,嘴巴還張得大大的,想提振自己的士氣,沒想到後面卻傳來不識相的笑聲。
「南巽人,你又躲在後面偷偷笑什麼!」一回身舉起手就要打人,眼里卻有著如釋重負的笑意。
「小姐,我不是有意的。」說話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爺爺,下顎上還留著漂亮的短胡子。
等區雅弁看清來人後,不由得訕訕地放下自己的手。
「對不起。」她吶吶地道歉。
她到底是發什麼神經?任何人看到她要打人那種不斯文的樣子,都一定會笑的,誰規定在背後笑她的人非南巽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