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連吟誦了兩次才倏地頓住腳步,什麼美人?
這女人憑什麼令他聯想起這等淒美動人的詩句?
是啦,她是美得很超過,美人這詞兒簡直是專門用來形容她的,但他可沒見過她顰蛾眉的時刻,真要說的話,從小到大該皺眉、該哭的人都是他才對吧!
「呿!什麼美人卷珠簾?根本是大錯特錯。」他很想敲自個兒的腦袋一記。
正當他要轉進二哥的書房時,那頭卻傳來驚叫嘈雜聲。他蹙眉回頭,就見幾個婢女神情慌張地簇擁著古能雲,往她的住處移動。
「發生什麼事了?」遠遠地,他只覺得她似乎忍著什麼痛苦一般,他的心不自覺地抽了一下。
他的腳自動地朝她們走去,連忙拉住一個家丁問道;「她怎麼了?」
「啊?三少爺,小總管她被掉下來的箱子擦傷了手肘,流了好多血呢!」家丁親眼瞧見那慘狀,擔心地說道。
「什麼?!」好多血?那女人身手不是很好?居然也會流血?
杜孟文連忙追上去,將人拎過來,果然她的右手肘上全是血。
「你是蠢蛋啊?不過是大掃除,也能弄成這樣?」
「三少?」古能雲的手很痛,又莫名其妙被罵,惱火地瞪大她那雙原本已經又大又圓的瞳眸,恨不得瞪穿他。
「過來!」他拉著人往他的住處定。
「干嘛啦?」
「你那里太遠了。」而他那里正好有上好的金創藥。
幾個婢女呆立在當場,瞧著三少從她們手中將人劫走。他們不是不對盤嗎?那三少眼中那份擔心又算什麼?
「你……」被他拉著定,古能雲的臉上全是不解。
他眼中那抹怒火所為何來?她是傷了自己又不是他,他有什麼好氣的?再者,他拉著她又要干嘛?見他們正往他的房里走,她倏地瞪大眼,不會吧?他不可能是想替她上藥吧?
杜孟文拉著她快步回到他的房里,推她坐好,立刻搬來水盆,小心清洗她的傷口,見她手肘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心口一陣刺痛。
「你的身手不是很好,怎麼會這麼不小心?」他幾乎是用吼的,可他的手動作輕巧,就怕加重她的疼痛。
「唔……若只有我當然沒問題了。」她抿著唇忍著痛。
杜孟文抬頭瞧她一眼,換言之,她是為了救別人才受傷的?這是她另一個優點吧!別人有難,她總是二話不說挺身相肋,但她是女人呀,她不知道女人身上有傷痕很難看嗎?
「你輕點啦!很痛耶!」她很想縮回小手自己處理。
杜孟文沒理她,以干淨布巾擦干後,小心抹上金創藥,再仔細為她包扎。
迸能雲震驚不已,她又不是沒受過傷,而且這只能算小傷吧!怎麼他卻一副她快進棺材的焦急模樣?
難不成他見不得血?一定是的,反正他從小到大就是弱,有這種小缺點也沒什麼,只是他真的弱嗎?她的心頭有著大大的問號。
一路上抓著她的手臂明明是那麼地強而有力,她甚至無法掙月兌呢!
瞧著包扎完美的手肘,她眸里仍寫著怔仲難懂,原來他真的急著替她上藥呀!明明兩人一直處得很差的,她默默撫上手肘,忽而漾開甜甜一笑,原來他也不是沒優點嘛!
杜孟文的心卻掀起大風暴,那比他還粗壯的小辦臂跑哪兒去了?
瞧著她縴細又白女敕的藕臂,杜孟文大大不解。十數年過去,她不再是當年那個怎麼打怎麼贏他的小野蠻女,反而擁有仿佛一捏就碎的縴弱體態,難道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差別?
「三少?」他要握多久啊?
「嗯?」他心不在焉地輕撫著她的小手。
「你替我上藥,我是很感謝啦,只是……你要握到什麼時候啊?」
杜孟文終于回神,瞧著她大惑不解的艷麗嬌顏,一個從頭到尾一直存在的事實撞進他的腦海里——這個他認定惹人厭的惡牢頭古能雲,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女人。
一個縴弱嬌柔、該捧在手心疼寵的小女人!
「三少?」
「這真是……太嚇人了!」杜孟文一臉見鬼了的神情。
第二章
「那女人干嘛搬行李?」杜孟文走進大廳,見二哥正和工坊里的何管事在說話,直接問道。
可他心頭想的卻是半個月前她受的傷好了嗎?
那天突然察覺這項鐵錚錚的事實後,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也躲了她半個月。小女人耶!他怎麼也無法把那惡牢頭和小女人畫上等號,偏偏她就是。
那樣教他怎麼再擺臉色給她看呢?欺負小泵娘的事他哪做得出來呀?
杜孟侖吩咐完,何管事便匆匆回工坊去了,他才轉頭瞧他一眼。「那女人?你是指能雲嗎?」
「就是她啦!」杜孟文沒好氣地睞他一眼。
「咦?你也開始懂得關心她了?」杜孟侖故作驚訝地揚高了眉。
半個月前那場「劫人」事件,他早听聞了,他能期待他們的「恩怨」即將化解了嗎?
「少來,我只是想若她要出門,最好去個一年半載別回來,那樣我才逍遙哩!」他幾乎以為自己要臉紅了,打死絕不承認他是真的關心她。
「呿!動了那念頭的我真是太天真了。」杜孟侖翻個白眼。
原本他覺得能雲和三弟的情況和他與又慈有點像,但他和又慈可沒像他們一樣搞得像仇人似的。
也許抱著期待的他是蠢了點,這兩人是能擦出花火,卻是那種拳腳相向、恨不得把對方揍得鼻青臉腫的嚇人火花,三弟想象他一樣抱得美人歸還早呢!
「她到底要去哪兒?」懶得理會二哥的自言自語,他執意要答案。
「她要上揚州收帳啦,約莫十天就回來了。」杜孟侖有些失望地應道。
「收帳?」杜孟文卻一臉的錯愕。
「對!而且你大可放心,為了杜家工坊的營生著想,能雲絕對不可能離開你超過十天的。」杜孟侖取笑著他。
「二哥,你有沒有搞錯?哪有叫一個女人去收帳的?」沒空反駁他的嘲笑,他緊張地質問。
「我受傷還沒痊愈,大哥要照顧受了風寒的大嫂,所以我們兩人都沒空。」杜孟侖指出事實,而他手上的繃帶是最好的證明。
「那又如何?那麼多管事是擺著好看的嗎?」杜孟文仍一臉的不悅。
「每個管事都各司其職,現在年底更忙了,而賬房歸她管,當然是她去了。」杜二哥睨著他,難不成他在關心她嗎?
「就算如此,讓她去還是……」太難為她了。
「她不去難不成你去?問題是你行嗎?」這家伙瞧見數字,不必一炷香的時間,肯定就去見周公了吧!
「我當然不行,可這麼危險的事讓她去,二哥,你也太狠了吧?」他只好直接挑明講。
「會嗎?你之前不是說她的功夫那麼好,她出門是別人比較危險?」杜孟侖直接拿他以前說過的話堵他的嘴。
「這……」是啊,她的身手好他最清楚了,有什麼好擔心的?可他就是放心不下呀!那天她血流如注的嬌弱模樣一直印在他的腦海里,教他怎麼放心呢?
「既然這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杜孟侖兩手一攤。
可他的嘴角含笑,剛壓下去的期待又冒出頭,他真的在三弟眼里瞧見關心與擔憂,從小到大,這是三弟頭一回對她出現這種情緒呢!
杜孟文被堵得無話可說,轉身就走,瞧見古總管,直接吩咐道;「幫我備妥行李,另外叫那丫頭等等。」
「是!」古總管應聲立刻去辦了。
「你要上哪兒?」杜孟侖已經猜到了。
「揚州。」他恨恨地應聲。
「揚州?你的圖呢?就算能雲不在,我也會盯著你,沒畫好之前,你哪兒都別想去。」杜孟侖冷眸掃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