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行。」她抗議著說。
「你能扭斷你的脖子尸他說,聲音不再像過去那樣粗暴了,很難向一個將自己扭得像椒鹽卷餅似的女人發火,一個脆弱的、可愛的、讓人夢魂縈繞的椒鹽卷餅。
「不要再爭執了,將你的監控器放好吧,」他下著命令,「你已經浪費了我們足夠多的時間了。」
他轉過身去,盡量不去理睬她那驕傲的眼楮里閃現出來的痛苦的表情。但是你不得不這麼做,他提醒著自己,你必須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你不能讓她知道當你救了她、將她擁抱在懷中時你的感覺,似乎自從失去吉娜以後,半輩子的生活突然之間顯得完整起來……
「你是一個白痴,多諾文,」當他跪在自己的裝備前,從里面將那些設備拿出來時,他咕噥著,「超級大白痴,可以獲得金獎的大傻瓜。」
「為什麼會給愚蠢的人發獎呢?」他身邊有一個電子聲音突然向他提問。
山姆低頭看了一眼放在他身邊地上的步話機,「別纏著我,愛因斯坦,。我沒有心情。」
「我沒有意識到我在纏著……啊,你的態度很堅決。」那台小電腦說著,顯然探測到了什麼,「我完全理解了,你仍然為你幾乎失去你愛的那個女人而煩惱著。」
山姆盯著那只看起來平淡無奇的步話機,似乎它突然之長出了毒牙。他迅速地瞥了諾艾爾一眼,發現她正坐在距離他很遠的地方,背對著他,根本不可能听到他與愛因斯坦之間的對話。他慢慢地俯,靠近了那只步話機。
「現在,听著,你這個早熟的電腦,我沒有愛上瑞沃爾博士,我甚至不喜歡她,我只是她雇用的向導,就這些。」
「我不是一個早熟的電腦,」愛因斯坦糾正他的話,「而且你也不僅僅是她的向導,你還是她的丈夫。」
「你怎麼……別介意。」他申吟了一聲,搖了搖頭。自從他們到達聖山以後,他用了三天的時間,想讓自己忘記他只是她小島上的「名義」丈夫這個事實——三個忙忙碌碌的白晝和三個漫長無際的、熱血沸騰的、輾轉反側的不眠之夜。他將監控的零件迅速地組裝到一起。他的力量用得如此之大,幾乎將監控器脆弱的彈簧鎖扭斷。他總是將一脆弱的東西弄斷,像夢想、靈魂、信任的心。
「听明白了,」與其說他是在向愛因斯坦發怒,不如說是在提醒自己,「那個婚禮只是一場鬧劇,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也永遠不會有什麼。現在,你可以停止你所有的游戲,並為你自己策劃的那些惡作劇向我道歉,因為它們都沒有生效。我不愛瑞沃爾博士,她是一個專橫的、僵硬的、冷冰冰的暴君,她的身體就像冷冰的立方體一樣毫無性感——」
他听到身後傳來一聲微弱的、失敗的抽氣聲,立刻住了口。他轉過身去,看到她正站在他的身後,她輕盈的腳步踩在積滿灰塵的地面上沒發出一點兒聲音。他的目光向她的臉上望過去,看到了她那雙睜得大大的眼楮,那深沉的眼眸中流露出震驚、恐懼、被出賣的表情。他急忙站了起來,似乎自己剛剛被人在肚子上打了一拳。「諾艾爾,我不是真的「你當然是真的,」她打斷了他的話,她那冷冰冰的面具又戴上了,「你說得非常正確,我是一個專橫的、僵硬的……」她哽咽住了,似乎無法讓自己將那些話說出來。他觸模著她的手臂,似乎身體上的接觸可以彌補他在精神上帶給她的傷害。
「諾艾爾——」
她向後退了一步,似乎他燒灼了她。
「希望在我們剩下來的時間里,你叫我瑞沃爾博士,我想這是最恰當的。在很短的時間里,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包括將那些監控器放到洞穴里去。你的裝備準備好了嗎?」
「快了。但是,諾艾爾,听我——」
「瑞沃爾博士,」她冷冰冰地提醒他,「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但是听清楚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認為你是我所見過的最狂妄自大、自私自利的傻瓜,我期待著擺月兌你的那一刻快些到來。」
她沒有再說別的話,轉身走回到她的那些設備前,直到他的目光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了,她那自信的微笑才轟然褪色,眼楮里流下了苦澀的珍珠一般的眼淚。
伊甸園洞穴的內部與諾艾爾想象的不一樣,像在這個充滿了神奇與魔力的小島上的其它東西一樣,洞穴內部石灰岩構成的迷宮與它那個毫無特色的野草叢生的入口處比較起來截然不同。當她從陽光燦爛的洞穴外第一腳邁進這個森冷、寂靜、教堂一般肅穆的洞穴里時,她知道她進入了一個神秘的被遺忘已久的世界當中。
她擰亮了手電筒,看到了半人高的鐘乳石從洞穴頂端垂掛下來,時間之刀將它雕刻得如同在地底寒風中被凍僵的植物。洞穴的地面上長滿了「珍珠」,那是一顆顆披著石灰岩外衣的指甲般大小的貝殼。環繞在她身邊的牆壁不停地變幻著,有時候高聳空曠得如同一座寶塔,有時候低矮狹窄,只能爬行著通過。石牆有些地方已經被侵蝕了,它們向四周放射出眾多的或者短不盈尺,或者長可數米的小徑。她揉搓著前臂,向四周環視著,被這個寂靜的不屬于塵世間的美麗的世界吸引住了,。她幾乎立刻就讓自己迷失在這個黑暗的、沉默的被世人遺忘的世界中,這里沒有痛苦,沒有失望,沒有被叛。
像冰冷的立方體一樣毫無性感……
她在一個黑暗的凹洞里放下了她的監控器。她借助手電筒發出的光亮檢查著羅盤,確信自己將監控器放在了電腦指定的正確地方。即使她沉醉在這個美麗的地下世界舶景觀里,她的大腦仍不時地溜號,專橫的,僵硬的,冷冰冰的……她生氣地想著。他沒有權力這樣評價她,尤其是在他救了她以後那樣親密地擁抱過她;他曾經撫模著她的頭發,他說的話讓她信以為真。
她身後岩石上傳來的刮擦聲嚇了她一跳,她的思維迅速回到現實中來。
「我幾乎將所有的監控器都放好了,除了一個,」多諾文走到她的身邊,「最後一個監控器需要放在這條通道稍遠一些
的地方。」
「很好,給我吧。」她伸出手去,想要將他手中那個沉重的裝置接過來。
他轉了一體,讓她的手落了空。「別鬧了,這個東西比你剛才放置的那個重三倍,讓我來吧,‘你可以走到外面去等——」
「你到外面去等,」她又試著想拿過那台監控器,「我不想同你爭辯。」
「我也不想。想一想我們正站在一個地震儀顯示為不穩定的地區,」他將那台裝置舉過頭頂,開始向那條崎嶇不平的碎石密布的通道上走去,「如果我讓一個女人為我去冒險,我寧可死掉。」
「為什麼?你看起來可以隨時侮辱她們。」她回答著,匆匆跟在他的身後。
「听著,我不是。」他想要轉過身,但是沉重的監控器幾乎讓他的身體失去平衡。她本能地伸出手去幫助他,卻又及時地縮回了手。他那敏捷的身體完全有能力自救。她注視著他調整著監控器,聯想起肩膀上托起整個世界的阿特拉斯神。這個想象讓她的喉嚨里似乎哽住了什麼東西,她不得不提醒自己說他既不想也不需要她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