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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簟秋 第30頁

作者︰流舒

曠之雲苦笑著看他一眼,「是密旨,你還敢問?」

袁楓笑了,「密旨我也能猜著七分。皇上是不是問你︰居喪三年,喪期已滿,怎麼有空查案,卻無心回朝?」

曠之雲點了點頭,嘆道︰「看來這回是非回去不可了。」

「你就是不回去,我也要把你押回去。」袁楓道。

「怎麼?’

袁楓壓低了聲音,「朝里有人彈劾你居喪不憂,借查案之名,行苟且之實,與江南富商之女過從甚密。」

「想不到我在朝中的人緣如此之差。」曠之雲揉著眉心。

「怪只怪你是天字號第一大寵臣。」袁楓語有深意地笑道。誰讓他那麼得寵?居然找了個乳母病筆的理由就能準了憂,想想朝里誰能服氣?

曠之雲看著他,「你是來抓我的?」

袁楓擺擺手,「我只是負責護送你的。」

礦之雲輕嘆了口氣,「你可知道今天是我什麼日子?」

「全江南都知道。」他這欽差一路上就听人都在說某曠姓師爺怎樣高攀上名家的傳奇故事,還不止一個版本,「莫非——你是當真的?」

曠之雲坦然一笑,斬釘截鐵,「當真。」

他是不是不要命了?!讓彈劾之辭罪證確鑿了不說,還要再加上欺君之罪——他忘了當年是怎樣感天動地地討了那麼一張賜婚的聖旨了?袁楓不禁勸道︰「都這個時候了…」

「我答應過她的。」曠之雲打斷他,「此時又豈可相欺?」

不欺她就欺君?袁楓直覺地要阻止他的愚蠢行徑,于是向門外喊道︰「陳大人!」

陳墨霖自然沒敢走太遠,急忙進來,只听袁楓道︰「曠先生的安危就交給陳大人你了,望你‘護’牢了他,直到天黑時他隨本官一起上船。」

「袁……」還沒等曠之雲出言,袁楓便匆匆離去。

曠之雲只得望著他的背影興嘆,隨後便將目光移向了陳墨霖。

「他官大,我听他的。」陳墨霖知道他想干什麼,忙不迭地向門外退卻。

未料曠之雲卻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笑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為難。」

听他這樣說;陳墨霖反倒不好意思,只得在他對面坐下。

兩人皆無話可說,只能各想各的心事,直到忽然曠之雲站起了身來,除墨霖下意識地也隨著他站起,卻不料曠之雲一手扶住了他的肩頭,「大人……「你怎麼了?」他不會要裝病吧?

卻听曠之雲沉沉道;「我……看不見了。」

「你不是好了嗎?」陳墨霖下意識地月兌口而出。

曠之雲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抬起頭來,眼波已清亮如常,「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陳墨霖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曠之雲松開了扶在他肩頭的手,「是你不該那樣發問︰曾經失明的曠玉,而不是曠之雲。」

陳墨霖臉色一白,頓時說不出話來。

曠之雲解嘲似的笑笑,「我還以為我藏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你認了出來。」他頓了頓,「也難怪,七年前的瓊林宴上,我們見過面。」

他竟也記得那場瓊林宴,他永世不忘的瓊林宴!陳墨霖不覺在袖中握緊了拳︰那是他最深的回憶,因為正是那場瓊林宴影響了他一生!那時他剛過十七生辰,正是金榜題名、躊躇滿志,更何況考官們都贊嘆他是本朝最年輕的進士。本以為從此青雲直上,卻不料金殿上金口一開,此等殊榮便讓與了他人。瓊林宴上,他郁郁寡歡,知情人都笑他傻,指指那頭語含深意地勸他︰他怎比得上人家!他順手看去,果見一清雅少年——原來就是這樣一個少年讓他變得亟亟無名——再看那容顏絕色如玉如英,他當然比不上!

而當多年以後,這張容顏居然又出現在他面前,他竟一直沒有發覺,甚至還和那人成了朋友!直到最近和京城來往漸密,听人提及那人丁憂不歸,他這才驚悟︰那人就在他身邊,甚至連姓都沒改!

「是你說出我下落的?」曠之雲淡淡問道。他起先還奇怪,都三年了,朝里怎還有人」惦記」著他?不禁聯想到了陳墨霖前段時間的反常,于是恍悟。

陳墨霖默然,心里不動有些愧疚。當初他也是一時嫉妒心起,透露了他的行蹤,哪里知道他在朝里人緣那麼不好,又哪里能料到後果會這樣嚴重?

見陳墨霖定定地看向自己,曠之雲不由想起了瓊林實上的情景,想起了被阿諛包圍的自己,忽然感到一束目光直視。當他循著那目光看去,他看到了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年,正牢牢地盯著他看,目光里滿是和他人∼樣的鄙夷,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心像被針刺過.他沒想到就連一個同齡人都將他想得那麼骯髒,他更沒想到這目光所帶來的刺痛他到今天還記得,即使他已知道了原由——他曾打听過那少年的來歷,得知那少年比他還小兩個多月。

「人羨桃花舞春風,又鄙其色艷媚春風。」望著陳墨霖,曠之雲漸漸斂去了笑容,神情之中難得幾分蕭索,幾分落寞,「可又有誰真明白桃花心意,更有誰敢去問春風原由?既然如此,春風何過,桃花何辜?」

陳墨霖怔了好一會兒,方才明了他話中諸多無奈,不由更加赧然,正猶豫著想說些什麼,卻見曠之雲正悄悄向門口移步,忙拉住他,「你還是要去?」

「你們不就怕我不是奉旨成婚嗎?」曠之雲遲疑了一下,終于坦白道;「你們怎麼就那麼肯定我要娶的不是我向皇上求的那個人呢?」

「你是說︰名小姐就是你要找的人?」陳墨霖恍然大悟。

「是——」曠之雲趁他松手,急忙向外溜。

「離天黑可沒幾個時辰了!」陳墨霖好心提醒,看著那亦敵亦友的背影漸漸遠去,心里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哦,對了!」走了兩步,曠之雲忽然駐足。

「誒?」

礦之雲轉過臉來,依舊笑得一臉邪魁,「這半年的薪俸,你可別忘了算給我,天黑之前,一兩也不許少哦!」

陳墨霖望著他終于溜之大吉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種感覺︰他怎麼好像又被他給設計了?!

這是什麼回事?被約到後牆外的名枕秋有點弄不清狀況︰怎麼他們這對未婚夫妻不好好地在正廳文定,反躲到這牆角來私定終身?

「我……我很抱歉。」曠之雲開門見山,一臉歉意。

在他太過真誠的歉意里,名枕秋心一沉,「出了什麼事?」

「京里有些急事.我要離開一段時間。」說著,他撫平她立刻蹩起的眉心,「放心,我會回來的。」

幾乎要月兌口而出跟著他走的話,可終究被她咽了下去。他既沒有開口,她又怎能強求?再者說,即使她能放下自尊,也難放下如今風雨飄搖的名家。本打算將文定作為對名老爺以及名家的最後交代,卻沒料他要提前撒手。心思飄飄搖搖的,興許是這些天她已習慣了倚賴于他,沒了他,她竟不知自己以後該怎麼辦?

如果可以,他會告訴她,他有多麼不舍。看到她的憂慮,他忍不住環抱住她,吻得細細密密,仿佛是在勾勒她的輪廓,「依名家現在的情況,我想你也離不開,那不妨就在名府等我吧。」名老爺如此操辦足見對她的重視,他知道她心里還有愧疚,她不可能就這樣忘恩負義地一走了之。再說,京中風雲多變,他也不忍帶她同去歷經難測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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