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還沒等他回答,她已經踮足夠上了他的俊顏,以柔軟的唇瓣踫觸著他的雙唇,也扣擊著他的心扉。
她的第一次主動卻只換來他眼底的一抹灰色,他沒有回應,也沒有勉強她停止,只是一味沉默。
他不知道她這樣做是冒了多大的風險!因為即使這樣得不到回應的親吻也足以掀起她的情迷,因為對她來說他本身便是個陷阱,她怎能放任自己深陷進去?他哪里知道她的身不由己?
離開他的唇,心房有些刺痛,良久才听他的聲音響起,極輕,「你就不能分我一些?」她為何不懂?他要的不是她應付似的一時纏綿,他沒有那麼膚淺,更不願她如此輕賤。
「到底要分你什麼?」她都已經這樣放縱自己向他表達了,他還想要什麼?心里一陣惱,更一陣苦,她終于忍不住轉身而去,逃離這糾纏不清的迷局。
只剩他還在原地,對著終于「奪」過來的絲鐲喃喃自語︰「我只想你分我一半心……」一向輕揚的嘴角有一抹淡淡苦笑躍然,「誰讓我已將我的整顆心都給了你。」
匆匆逃回自己的閨房,名枕秋卻依然按不下狂亂的心潮。只得滿懷心事地坐在床沿,看著屋內燈火灼灼,恍如她冷不下的心跳。
「篤篤」的敲門聲起,她忙起身開門,卻見——「怎麼是你?」她冷冷地開口,掩不住滿心的失望厭惡,順手就要關門。
名兆□抵住了房門,「不是你的曠先生,你失望了?」
她白他一眼,聞到他一身的酒味,不禁皺起了眉,「你醉了。」
「我沒醉!」名兆□不客氣地跨進房內,堵住了房門。
「你想干什麼?」名枕秋盯著他,難免有些心慌「你要是敢無理,我便叫外公了!」
名兆□絲毫無懼,冷笑道︰「叫得還真親熱!他是你外公嗎?」
眸光一跳,她反進了一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我心里清楚。」名兆□看著逼近的她,眼中難掩貪婪。真是天仙般的女子,讓他還真狠不下心來……「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名枕秋多少猜到了他的企圖,冷睨了他一眼,「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
「銀子。」
想起賑糧的事,她多了個心眼,「要銀子要到我這里來了?你是不是又虧空了什麼?」
名兆□避而不答,他已借酒澆愁了一晚,悔不當初听信張師爺等人的花言巧語,說能幫他將糧食高價賣到受災的鄰縣,誰知等他當真私挪了大批糧食,卻被張師爺扣在了官倉里冒充賑糧,讓他錢糧兩失,而這頭名老爺又正巧要借捐糧的機會查賬,弄得他只好拆了東牆補西牆。
就算是他鋌而走險吧,名兆□恨恨地想著,忍不住伸手想攬住名枕秋的縴腰,「你到底給不給?」
她靈巧地避過,冷笑他的痴心妄想,「你想呢?」
撲空的名兆□逼近幾步,「我想你會——如果我會說出你的秘密。」
她更加不屑,煙眉輕揚,「看來你當真醉得不輕!」大家彼此彼此,他不會醉到連他自己的把柄也擺在她手里的事都忘了吧?
「我才不會鬧到老爺子那里與你同歸于盡。」名兆□露出了陰毒笑容,「我會告訴‘他’的——也不知你的曠先生知道了以後,會怎麼想?」
「啪」的一記耳光已落在了他的臉頰。名兆□惱羞成怒,一把抓住那只縴手,「怎麼?你心慌了,害怕了?」
雖竭力平復著思潮,卻未料沖動的手掌已經泄露了她的在意和心虛,名枕秋極力掙扎著,試圖擺月兌腕上那只髒手以及腦中無數折磨人的念頭,卻逐漸感到了絕望,只能任憑命運的巨掌將她拖進無盡的深淵里。
漸漸地,她放棄了掙扎,「你要多少?」
名兆□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酒氣撲向她的顏面,「你答應了?」
她似已全面妥協,「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名兆□靠近了些,嗅到她身上的清香,「這就對了,我們早就該合作的,我不會辜負你的。」
名枕秋強忍惡心,抬眼望他,目光幽幽,「想不到,我還是被你拉下水了。」然後淡然一嘆,「你讓我怎麼信你?」
滿足得忘乎所以的名兆□頓時只剩下了醉意,「你放心,我不會瞞你什麼……」正欲將這軟玉溫香擁人懷中,卻感到頸後一涼,不由大驚,「你要干什麼?!」
不知何時已將發簪緊拽在手中的名枕秋淒艷地笑著,「忘了告訴你︰除了銀子,你若還有什麼過分的要求,我還是會叫外公的……」
被她玉石俱焚的目光所震懾,名兆哈趕緊放開她,忙不迭地落荒而逃。
「乒」的一聲,發簪墜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伴著隨之而來的珠淚顆顆,如同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的雨……
秋風瑟瑟,落葉蕭蕭,滿院秋聲之時,長夜那頭的曠之雲隨雨而醒。
站在房門口,方才行動都恍然若夢,只有陣陣心痛清晰了然。今晚與名枕秋分手後,他又重溫了那個珍藏十載的舊夢。在夢里,他清清楚楚地憶起了一個名字,于是驚醒,冷靜,然後將名府的疑案—一想通。
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他下意識地躍出房門,想去找她問個清楚。徘徊良久,最終卻掉頭出了名府,直奔府衙。在那里,能查找到的一切都證實了他的判斷,于是,再無疑問。
塵埃落定,心卻再也放不下來,滿月復思量中,他于吁陌縱深處徘徊,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直到秋雨來襲,風雨如晦,他剛巧瞥見了路旁的桂花。小小的花朵,嬌女敕而無助,昂起頭來面對風雨,卻又擺月兌不了墜落泥淖的宿命——它們何其無辜?
心火頓燃,一時間他什麼都已肯定,又什麼都已決定。于是毫不遲疑地,他回了名府……伸手推開房門,邁步進屋,房內有些秋的陰冷,輾轉中,他忽然眼前一黑。或許是未點燈的緣故吧,他安慰自三。模索著點亮了燈火,眼前光明又現,望著一燈如豆,他終于下定了決心︰無論她陷身何處,他也要救她人光明!
次日,雨後的天空分外澄澈,太陽將萬物都溫暖地擁在懷中,早已忘卻昨夜風雨。
「姑姑來了。」卿兒扯了扯礦之雲的衣袖。
曠之雲抬起頭來,果真見名枕秋款款而來,于是笑問卿兒︰「你怎麼知道?」
卿兒臉上掩不住的得意,「我聞到香味了,姑姑身上最香了。」
「我也知道。」他故意瞄她一眼,滿是曖昧。
名枕秋白他一眼,也不靠近,只在不遠處的闌干旁坐下,瞧他們一大一小在玩什麼游戲。
只見檐下擺了一排小碗,碗里盛了多少不一的清水,曠之雲和卿兒各持一根竹筷,都閉上了眼楮,正興致勃勃地敲敲打打。屋檐上的雨滴也滴落在碗中,和著二人的敲擊,彈奏出簡單的音律,自然而動人。
看著看著,她竟不覺有些痴了,忘了自己原本來的目的,只迷醉在這最簡單的感動之中。
「這回我可比你快哦,曠先生!」耳邊響起了卿兒的歡呼。
「哎呀,我輸了。」曠之雲故作不快,哄得哪兒興高采烈。
「再來,再來!」卿兒興致更高,緊握著竹筷嚴陣以待。
她這才弄明白,他們原來是在比誰能在雨滴落下之後最先敲中那個落了雨的碗。「叮叮咚咚」聲又起,她卻發現曠之雲的眼楮不知何時已悄悄地睜開,灼熱的目光逕自朝她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