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她一邊揉著被他握痛的手,一邊驚訝地問。
意識到失言,男子有些不自在,但隨後便正色道︰「不敢欺瞞姑娘,我姓拓跋,乃西羌人士。」
「拓跋?這可是西羌國姓呀。」
驚訝她一個異族女子的廣博見聞,他不禁從心底贊嘆,答道︰「我……與皇室是有一些親戚關系,不過是……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對不起,我問太多了。」
「不,不,姑娘真是好見識。」他心中好感又增,「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雲若。」
「真是人如其名,不知是姑娘美貌若雲,還是雲若姑娘呢?」他毫不掩飾欣賞的情緒。
早已不再是那個不知情為何物的少女,雲若已隱隱听懂了他的含意。不過自己這顆心只為那個人而活,如今,它已變得冰冷。她回答一句︰「過獎了。」語氣冷若寒冰。
拓跋公子的滿腔熱情被她冷冷的一句話打人了冰窖,他訥訥地說了句︰「不打擾你休息了。」便退出房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雲若暗嘆︰何必將真心交于我這心死之人呢?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緩緩踱到窗前,她靜靜地望著仍是陰沉的天空。
起風了,搖動翠綠的樹枝,揚起滿地的落紅。才是仲春,便落英繽紛了,還未及怒放的花朵,便在這風雨之中匆匆消逝。
「東風又作無情計,艷粉嬌紅吹滿地。」上天不仁,以此為甚。觸動心事的她又淚珠盈盈,下意識地,她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低眉一看,正是他那天所贈。
都說睹物思人,然而人已走,物焉留?她將手帕送出窗外,松開手,就在手帕從指間滑落的瞬間,縴縴玉指又將它牢牢攥住……
風中只剩殘紅嗚咽,杜宇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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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看到她的第一眼,拓跋朔的心就被她牢牢抓住。絕麗的容顏讓他心醉,黑白分明的一雙秋瞳更讓他沉溺。她淡淡的一個眼神,便讓他的心深深陷入,不可自拔。見到她,他才相信世間真有如此堪稱絕色的女子。
以他的地位,他的身邊不乏女人。國色天香、小家碧玉,可謂應有盡有。而他英武果斷、開朗豪爽的性格,更傾倒西羌朝野上下無數佳麗,不知有多少名門閨秀朝思暮想地想成為他的妻子,甚至妾室。光以他超凡的容貌就足以讓那些千金為之瘋狂,更別提他的身份——西羌王朝的太子——未來的國君。
他承認,以前曾有過不少的露水情緣,甚至結下了幾多紅粉知己。但自從見到雲若那楚楚的身姿,他便下定了決心︰今生非她不娶!
火一樣的氣候,賦予了他火一樣的性格——既然下定了決心,便是終生無悔。他不似簫瑾的含蓄。既然愛了,他便如痴如狂,他便要光明正大地去追求、去爭取。
他不怕嚇壞了她,他執著地用西羌.人大膽而熱烈的方式去表達。在雲若面前,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語,都充滿了火辣辣的愛意。但她的反應讓他疑惑︰她應該是懂得他的心的,可她為什麼總是故作不解、躲躲閃閃?
是自己太心急了罷,他安慰自己,人家畢竟是個中原的姑娘嘛。別灰心,繼續努力!想著想著,他從書桌前站起身。
天色已暗,幾顆星子在空中眨著眼楮。忽然,一道黑影劃破夜色,跳進房里。
「什麼人!」他全身戒備起來,暗暗運起內力。
「是我!卓一恆!」來人忙應道。
「是你啊。」拓跋朔松了口氣,還以為是有人來對雲若不利。
「小人叩見太子殿下。」卓一恆欲跪倒行禮。
「免了你們中原人的這些勞什子物事吧。」拓跋朔冷冷地說,「是你們王爺叫你來的?那個什麼‘護國天女’找到了嗎?」
「回太子,王爺已派了精干手下察找,好不容易抓到了她,卻不料……那女子有救兵,我們的人全給人殺了,‘天女’也給救走了!」
「哼,你們王爺就這麼點能耐?」拓跋朔打心底里瞧不起這個王爺,為了皇位,不惜勾結外族,背叛國家。
「太子請息怒,我們王爺已又增派了人手全力尋找,應該很快就有頭緒了。」
「但願。」父王拓跋賢定下這個計劃的時候,他便不贊成。既然垂涎軒龍的領土,明刀明槍地干就是了,何必用這種伎倆。但在西羌,他一提出異議,便被父王罵了個狗血淋頭,數落他年輕沒見識,說軒龍的皇帝雖與拓跋朔的年齡相仿,卻是「老奸巨滑」。他不服氣,便請纓來中原調度指揮,作為內應。
「太子爺,王爺又有了新消息。」卓一恆小心翼翼地說。
「是嗎?」打從開始便討厭這些小人。
「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卓一恆一臉的諂媚,「王爺費盡心機,從宮中打听得知,我們軒龍的那個狗皇帝最近不在宮里,據說他出宮已有一個多月了!」
「真的?」拓跋朔興奮起來。
見拓跋朔高興,卓一恆咽了口唾沫︰「千真萬確。王爺說了,趁這個狗皇帝在外頭,咱們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除了他,這樣天下大亂,咱們就有機可趁了。」
看來這個王爺倒也不笨,拓跋朔踱了兩步,說︰「你們有多少把握?」
「王爺已在京里布置了,他們將趁玉公主慕容簫琳招親的機會,廣招天下勇士,趁亂發難,奪得京城。」卓一恆說得眼楮發亮,「屬下這邊兒,也聚集了不少人手以尋找南晉‘護國天女’為名,取得了國舅的信任。現今,我們正通過國舅的勢力查找那狗皇帝和那‘天女’,一旦找到,就殺了那皇帝,讓國舅背那弒君的罪名!」
「好毒的計策!」這個王爺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若此計成功,必要提防著這個反復無常的小人。
「太子爺,我們王爺說了,等找到了‘天女’,尋得寶藏,王爺一定將全部寶物贈給太子。
「誰稀罕那些,還是給你們王爺留著吧。」拓跋朔冷冷地諷刺。
見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卓一恆忙補充道︰「听說那‘天女’貌若天仙,和太子爺正是天生一對,等大事成功,還請太子爺‘笑納’!」
「女人?呵呵。」拓跋朔笑了起來。有了雲若,他還要其他什麼女人?
卓一恆以為這次合了拓跋朔的心意,陪著干笑了起來。臉上在干笑,可是腳下卻是不停,只見他躍出房外,回來時已脅迫著一個女子。
「太子爺,這女人在偷听!」
雲若!拓跋朔大驚,吼道︰「放開她!」
「是……」卓一恆嚇得面如土色,忙松開手。
「沒事吧!」拓跋朔一面將雲若護在身後,一面余怒未消地對卓一恆喝道,「你要是敢傷她一根汗毛,我就將你碎尸萬斷!」
「不敢、不敢。」又拍錯了馬屁,敢情她是太子爺的女人?
「還不滾!」拓跋朔安撫著受驚的雲若,都懶得再看卓一恆一眼。
「是、是。」卓一恆灰溜溜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拓跋朔用手撫摩著雲若的烏發,以作安慰。這次雲若沒有躲閃,她仰起頭,問道︰「你真是西羌太子?」
見她臉上似有淚痕,拓跋朔輕撫她的臉頰,柔聲說︰「你不是都听見了嗎?」
雲若身子顫了一下,像要回避他的,但最終沒有離開︰「我是都听見了,你不殺我?」
「為什麼要殺你?」她的順從讓他欣喜。
「你不怕我把秘密泄漏出去?」
「不怕,你要是泄漏出去了,我正好正大光明地和那個姓慕容的比試比試!」他眼中閃出自信的神采,「再說,我本來就不該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