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潔雲「撲哧」一笑,「爸爸,您當年是不是這樣把那個女人毀了的?」
余成海似乎嘆了口氣,「我當年是真心喜歡她,誰叫她自己不識好歹,偏偏跟個窮學生糾纏不清,我們余家什麼事辦不到,輕輕松松就找了個罪名把那個窮學生給關進牢里,她為了救他出來,還不是乖乖听我的話,叫她往東不敢往西,只可惜——」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個女人在投入你的懷抱之前,就跟那窮學生有了孩子,爸爸,你從來就沒有贏過她!」
「我也沒有輸!」余成海惱怒地說,「她覺得對不起我,所以生下余潔伊,就自盡了!」
「我寧願覺得她是不想活才自盡的。」余潔雲不耐煩起來,「別說那些沒用的,我要田臣野,也要鈞天,爸爸你可是答應了的,可不能反悔。」
第5章(1)
一年後,英杰女中。
「你怎麼了?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海蘭端著托盤在潔伊面前坐下。
「你又不是不知道——」筷子無意識地搗弄著盤子里的食物,把咸蛋黃壓得爛爛的,看上去很是惡心。
「就這麼點小事你打擊個屁啊?」海蘭受不了地看著對面盤子里的東西,「小罵當小補,偶爾被罵一下,有益身體健康!」說到這里,她還加強似的眨眨眼。
「哪有這種事?」她滿臉不以為然。
「你理她胡說八道!」海城也端著盤子湊過來,他顯然很高興听到兩個女孩的私房話,一臉得意的樣子。
「海城哥——」她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個位子。
「你怎麼又跑過來?」海蘭不高興地噘起嘴巴,「這里是英杰女中餐廳耶,你一個男生天天往這里跑,明顯就是有企圖!」「餐廳也有對外營業呀!」海城不客氣地從她盤子里叉走一塊火腿,又從海蘭的盤子里叉走一塊煎蛋,塞了滿嘴,也顧不上說話。
「又搶我東西吃!」海蘭跳起來,「我要找保安把你趕出去!」
海城吃得高興,根本不理她。
眾人的目光都被他們的大嗓門吸引過來,她只好拉拉海蘭的袖子,小聲說︰「海蘭,算啦!我的都給你,嗯?」
「都給我——」海蘭看了看她的盤子,爛爛的咸蛋黃堆在盤子里,嫌惡地皺眉,「誰要吃這種東西?」
「你還沒有吃飽嗎?」她模模自己干扁的錢包,猶豫著說︰「要不然再叫一份?」
「你付錢?」海蘭眼楮一亮。
「嗯。」她只好點頭。
「你憑什麼沒事就欺負潔伊?」海城吃完了飯,心安理得地抹抹嘴巴,「每次吃飯都叫潔伊付錢,羞不羞?」
「你說什麼?」海蘭瞪眼,「是你先搶我的東西吃的!」
海城根本連看都不看她,轉過臉問︰「潔伊,出什麼事了,一點精神都沒有?」
「就是我去教務處——」才說了半句話,旁邊不依不撓的海蘭又跳起來,「海城,你說清楚,明明是你先搶我的東西吃——」
「我就是看不慣貪小便宜的人!」海城毫不示弱。
「你說誰貪小便宜?」海蘭火冒三丈。
「說你!說你!就是說你!」
「死肥豬!」
「臭三八!」
「我先走了。」潔伊頭痛地看著一貫以吵架為樂事的兄妹倆,悄悄起身離開,吵得熱火朝天的兩個人根本沒發現。
英杰女中的位置偏僻,門外就是一條種滿梧桐樹的老街,老街極為清淨,此時又正是陽光最好的夏季,亮晶晶的太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灑下來,落在她的臉上,溫熱的——這樣好的天氣,下午的課,就不上了吧!
沿著梧桐老街向前走,還沒有走出五十米,一輛漂亮的銀色法拉利無聲無息地停在她身旁——
潔伊偏轉臉,目光接觸到車內人的剎那,驚得退了一步,好半天才叫出聲來︰「臣野哥——」
「上車吧!」田臣野俯身推開車門,「三天前這里才發生了一起少女案,案犯在一條寂靜的小巷里了一名十六歲的單身少女——」他邊說邊搖頭,「傻孩子,就憑你幾近于零的自我保護意識,危險了!」
「我哪有那麼倒霉?」她一邊扣安全帶,一邊小聲說︰「這里又沒有很偏,再說現在是大白天的,怎麼會——」
「想吃什麼?」田臣野根本不听她嘮叨。
「啊?」潔伊眨眨眼,「現在已經過了午餐時間了。」
「那我怎麼听到有人肚子餓得咕咕叫?」田臣野倒轉方向盤,車子向東駛去。
「是嗎?」她疑惑地模模肚子,今天一整天幾乎什麼也沒吃,他不說還沒發覺,听他這樣一說,「好像是有點餓了。」
田臣野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艱難地模著車座上的煙盒,「你今天中午吃的是什麼?」
「我幫你拿。」想不起來,就算是努力地想,也只能想起那一盤子爛爛的咸蛋黃,她抽出一支煙遞到他嘴邊,「我好像——有點記不得了。」
田臣野咬住那支煙,不清不楚地說了一句︰「真是該死!」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濕熱的唇無巧不巧地掃過她白皙的手指,只是一個小小的踫觸,她卻像是觸了電一般,全身為之一震——
田臣野瞟了她一眼,「你冷嗎?」邊說邊把冷氣溫度調高了些。
潔伊臉上大紅,只好硬著頭皮承認,「有一點。」
「幫我打個火——」田臣野朝駕座上的火機努努嘴。
「哦,好!」她伸手去拿火機,微微發抖的手卻不小心踫倒了幾本地圖,地圖凌亂地落了一地,她大吃一驚,又手忙腳亂地去撿。
「你怎麼了?」田臣野詢問地看著她因為緊張而冒出一粒粒細汗的鼻尖,「不是冷嗎?怎麼又出汗?」
「不是。」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沒有。我先幫你打火吧。」
「小心別把我的鼻子燒了!」田臣野看著手足無措的她,好笑地說。
「不、不會的——」潔伊已經羞愧至極,紅著臉保證,「我一定會小心的。」
終于順利地燃著了煙,田臣野深深地吸了一口,左手夾著煙,右手扶著方向盤,吐了口氣,「學校怎麼樣?」
听了他的話,潔伊正在拾地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地圖于是又掉在地上。
田臣野若有所思地看著驚慌的她,悠然開口︰「看來,這些東西還是呆在地上比較合適。」
終于收好了地圖,她結結巴巴地說︰「怎、怎麼會?」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田臣野兩眼盯著前方,又問了一遍。
「什、什麼問——啊,學校是吧?很好啊。」
「那種破學校有什麼好?」田臣野不以為然地說,「我問你在學校呆得怎麼樣?住得慣嗎?有沒有同學欺負你?」
潔伊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他專心地開著車,並沒有看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怎麼會有那種事呢?同學們都對我很好,學長們照顧我,同級的同學也都很親切。」
「撒謊!」從齒縫中蹦出的兩個冰冷的字。
她恐懼地垂下頭,訥訥地說︰「我沒有。」
車子「吱」地一聲猛然停下,她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想問他怎麼了。
田臣野連看也不看她一眼,「下車吧。」
這是一家日式菜館,門口用墨筆寫著兩個巨大的漢字——清流。剛走到門口就有人幫著掀開竹簾,「歡迎光臨。」
里面開著冷氣,一派清涼世界,老板笑眯眯地迎上來,「田先生,要包廂嗎?」
「算了吧!」田臣野淡淡地說,「就在大廳里吃,省得有人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