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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命蠱 第10頁

作者︰流歌

雀舌垂下頭去,不言語。

環翠見是個空兒,忙端著茶盤進去,賠笑道︰「剛沏好的明前,小王爺、姑娘,潤潤嗓子吧。」

「我不去。」

「你——」小王爺頓時大怒,一揚手便把那茶盤掀了個底朝天,滾熱的茶湯潑出來,灑在兩人衣裳上,上好的細瓷「丁丁當當」碎了一地。

「小王爺!」環翠急忙跪下。

雀舌臉上也沾了茶汁,卻並不擦拭,低聲道︰「環翠,你起來,這里沒有你的事,出去吧。」

環翠遲疑著站起來,慢慢退出去,隔著門縫瞧見兩人依舊怒目而視,沒有半分和解的跡象,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樣?」湯九律早已等在外面听消息,見她出來,忙問。

環翠輕輕搖頭,「還在發脾氣呢,姑娘也不松口。」

湯九律若有所思地點頭,「小王爺年輕氣盛,哪里懂得女孩兒曲曲折折的心事?罷了,由著他們鬧去。」

「先生知道姑娘的心事?」環翠睜大眼楮,「為何不勸勸小王爺呢?小王爺方才可是連茶盤都掀了!」

湯九律微微一笑,「我可不管這等閑事。」又道,「你引我去客棧,我瞧瞧韓公子去。」

環翠滿月復狐疑,又不便問,引著湯九律從後門出了王府,從門房里叫了車,一路到了一間客棧。門楣上高高地掛著燙金匾,卻是「聚賢莊」三個字,里面燈火通明,叫過店老板問︰「韓公子住哪間房?」

店老板搖頭,「公子見諒,韓公子吩咐了,今晚不見客。」

湯九律從袖中模出一小塊銀子,笑道︰「你上去回個話,就說安榮王府里來了人,想瞧瞧韓公子,請他賞個臉。」

老板喜笑顏開地接了銀子,便往樓上走,湯九律叫住他,想了想,又道︰「他若問是誰,你就說我陪著一個姑娘過來的。」

老板答應著去了,環翠不解地瞧著他,「先生,為什麼要這麼說?」

「這個嘛——」湯九律悠然微笑,豎起一指,「佛曰,不可說。」

話音未落,只听樓上客房「呀」的一聲開了門,落紫站在門口,向他們道︰「請進來吧。」

湯九律拾級而上,環翠緊隨其後,一進門便瞧見一名年輕公子靠在枕上,眉目極為俊秀,一雙眼楮烏黑深沉,那臉色卻出奇地蒼白,他瞟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又忍住了,轉過臉若有所思地望著湯九律。

「小王爺惦記公子的傷勢,命我過來瞧瞧。」湯九律從袖中模出一只小小的白玉瓶子,「這是王府珍藏的金瘡藥,治外傷頗有奇效,公子用了它,早晚便好。」邊說邊把藥瓶遞給落紫。

韓不及身上穿著新換的白衫,淡淡地透著血色,「你就是湯九律?」聲音淡淡的,帶著三分疏離,倒像是客氣的主人在對下人說話。

湯九律卻並不生氣,笑道︰「不敢,正是在下。」指了指環翠,「這是王府楚姑娘的貼身丫環,名叫環翠。」

環翠行禮如儀。

湯九律見韓不及無話,便道︰「公子早點休息吧,我們這就回去復命,打攪。」

落紫急忙道謝,送他二人出去。

「這位韓公子好生無禮。」環翠忍不住抱怨。

「無禮算什麼?他是韓門落陽谷的人——」湯九律自嘲地說,「今天若不是沾你的光,只怕我連他一面也見不著呢。」

「沾我的光?」

湯九律微微一笑,「他以為你是——」說到這里,「呵呵」一笑。

回到王府的時候,已近深夜,雀舌仍然靠在床頭發呆,見環翠進來,叱道︰「你這半天跑到哪里去了?」

「姑娘還沒睡呢——」環翠急忙過來收拾,一邊鋪床一邊說,「我剛出去就遇見湯先生,他要我隨他去瞧瞧韓公子的傷,韓公子住在聚賢莊,在北半城呢,所以回來遲了。」

雀舌眼珠一轉,卻說︰「你是我的丫環,怎麼听他使喚?」

環翠滿心委屈,「都是主子,我不過是個奴才罷了——」

「我又沒有怪你。」雀舌捏弄著腰間的穗子,遲疑半晌,終于還是問道,「那——韓公子,他傷得怎樣了?」

環翠搖頭。

雀舌跳起來,「傷得重嗎?要不要緊?」語氣甚是驚慌。

環翠急忙擺手,「不是、不是,我跟湯先生進去,還沒有說上三句話就告辭出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傷得怎樣。」

「那——你瞧他的臉色,可要緊嗎?」雀舌急問。

「你既然關心,為何不親自瞧瞧去?」門「吱」的一聲開了,湯九律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

「我、我哪里關心?」雀舌臉上大紅,竟有些結巴。

「既如此,我剛得的消息,大概你也不願意听了?」湯九律說完,拔腳要走。

雀舌急忙拖住他,問︰「什麼消息?」

湯九律也不為難她,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指頭,「番千手仍在洛陽城。」再出一根,「滇中囚蠱門今晚要尋他們晦氣。」

落紫守在旁邊看著廚子熬好了粥,小心翼翼地端進去,見他靠在枕上若有所思,笑道︰「公子有傷在身,只怕胃口不好,吃些清淡的吧。」

「我想喝酒,去打些酒來。」韓不及吩咐。

「公子,酒傷身體——」落紫勸道,「那頭陀這次雖然沒有下毒,傷口卻深得很,公子又失血過多……」

「也罷,我自己買去。」韓不及說著,坐起身來。

落紫無法,只好答應︰「公子稍等,我去去就來。」

他傷在背部,只好趴在枕上,夜已深沉,四下漸漸安靜下來,隱隱傳來打更的聲音,傷口的疼痛便一波一波涌上來,他清醒得半點睡意也無,只覺得心中煩躁——

外面忽然「 」的一聲響,似是重物落地的聲音,接著便是「砰」的一聲,門被人從外踹開,卻是信陽府的那名紫衣人,盯著他仔細瞧了半晌,哈哈大笑,「今天听說落陽谷韓公子被番千手重傷,我還不相信,如此看來竟是老天幫忙。」說著將手一招,又有兩人押了一個女子進來,那女子五花大綁,嘴里還塞了幾只麻胡桃,臉漲得通紅,正是單落紫。

韓不及慢慢坐起來,一顆一顆扣著衣裳紐扣。

紫衣人以為他處于劣勢,必定驚慌,此刻見他氣定神閑的模樣,反倒著急,「你要做什麼?」

「你問我嗎?」韓不及冷笑,「三更半夜擾人清夢,我倒想問問,閣下想要做什麼?」

紫衣人惱羞成怒,解下腰間長鞭,料定韓不及有傷在身,不是自己對手,當頭便是一鞭。

眼見那一鞭便要砸在他臉上,忽然停在半空,卻是一只小小的茶杯,韓不及微微一笑,一甩手,那茶杯帶著強大的余力,卷著鞭子便向紫衣人砸去,頓時臉上多出一條血痕。

紫衣人大怒,左手捂住傷口,右手一揮,身後四人沖上來,圍成半個包圍圈。

韓不及只覺得背後熱辣辣地刺痛,心知方才使力已經撕裂了傷口,只覺得手足酸軟,眼前一陣陣發黑,他心里雖急,臉上卻不露出,依舊氣定神閑的模樣。

恰在此時,門外忽然一片聲吵嚷起來,紫衣人臉色微變,看向旁邊的人,「去看看怎麼回事。」

那人出去,很快又回來,「大公子,是安榮王府的禁衛,正四處查房,我問了,今晚王府失盜。」

正說著,便有兩隊士兵直沖上來,清出一條通道,耳听腳步霍霍,有人進來了。

紫衣人皺眉,此時要走卻也來不及了,眼看著一名錦衣公子笑意盈盈地拾級而上,身後跟著兩名青年侍衛。

錦衣公子瞟了落紫一眼,秀眉微蹙,指著紫衣人問︰「你們這是做什麼?她犯了什麼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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