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凱悅瞥見老大陰沉的表情,再一次後悔認識了宋夜空。這個死夜空、臭夜空,叫她洗個澡、換件衣服再來見少爺,她卻偏不肯,瞧她這副鬼德行,少爺非氣不可。但接下來宋夜空說的話,又使他捂住臉申吟不已。
「他們叫我來晉見你。」
殷皓月听了略顯驚訝,但只冷冷的瞧著她,並不答話。
宋夜空嘆了口氣,一坐在殷皓月對面的沙發上,慢條斯理的開口,「每個人都告誡我,要我去洗澡,換衣服,將自己弄得清清爽爽的再來見你,但我又听到你希望‘盡快’的見到我,所以我只好這樣來了。下次我會記得先焚香操琴、齋戒沐浴後再來見你。」她眼中的挑恤明顯得教旁人都倒抽一口氣。
薛凱悅覺得自己快要癱瘓了,他一把捂住宋夜空的嘴,拉起她的身子,對她低吼︰「你你說的是什麼鬼話?以下犯上是大不敬的!」
宋夜空哼了一聲,逕自打量起殷皓月。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星月盟老大嗎?嗯……人不如其名,太年輕了點,臉孔要命的好看。但這是其次,最醒目的是他那雙眼楮,森冷如冰,漆黑如子夜,和她的美目有得拼。但他那副高傲冷漠、不可一世的表情,真讓人倒足胃口。
就宋夜空打量他的同時,殷皓月也不禁對這名怪異的女人多看了兩跟。臉孔太髒了,看不出個所以然,但輪廓還算清楚,尤其那一雙眼,黑亮得教人心驚。一頭長發凌亂的披在肩上,雖衣衫髒亂,卻不顯狼狽,反而使她散發出一股落拓與狂野交相混合的氣質。看來她就是那天與凱悅和懷恩在一起的女子。他瞄瞄她身上的傷口,難道她成天都以打架過日子嗎?
薛凱悅見老大神色古怪的看著宋夜空,還道老大氣極了,正要給她排頭吃。他忙焦急的說︰「少爺,夜空喝了點酒,神智不大清楚,您別跟她一般見識。老爺吩咐過凱悅,要您在見過夜空之後就可以進行計劃了。我這就讓夜空下去梳洗。」
他急急忙忙的要拖走宋夜空,卻听見殷皓月冷冷的開口,「誰說我要帶個女人同行?」
薛凱悅愣了愣,「可是……可是老爺他……」
殷皓月沉下臉,「我爸沒告訴我宋夜空是個女人。」
宋夜空一听可火了,氣急敗壞的吼遭︰「女人又怎樣?我告訴你,老娘也是萬分不得已才接下這該死的任務,但是我既然答應了,拼死也會去做。你以為我很喜歡去打發那些發花痴的臭女人和一些只會背地里暗算人的小角色嗎?與其做這些無聊事,不如找幾個地痞流氓好好的干一架來得逍遙自在。」
殷皓月挑了挑眉毛,心底不禁有些佩服她。很少人能在他的怒視下找回正常的聲音,而她卻還能直視他的眼楮,並且朝他大吼,這真是破天荒又有趣的事情。
宋夜空在心中把他詛咒了千百遍,他居然敢藐視女人?她非給他好看不可。
正當薛凱悅認為自己活不過下一秒鐘時,室內的分機電話仁慈的響了起來。薛凱悅抓起話筒听了半晌,才對殷皓月道︰「少爺,老爺打電話過來說,他以星月盟最高領袖退位後的‘殊恩權’命令您對此安排不得有異議。並且在明天著手一切事宜。還說……還說請你們的音量降低一點,他老人家要補眠……」他愈說愈小聲,心中直犯嘀咕。老爺實在太不夠意思了,自己不敢出面,還讓他來當炮灰。
殷皓月壓抑下怒火,對老爸用「殊恩權」的權威來制住他頗不以為然,但命令已出,他不得不從。那只老狐狸,弄一個難纏的小表來煩他做什麼?
宋夜空望向他閃著怒氣的眼,心想這人連發火都沒什麼表情,像死人一樣,索性再氣死他算了。
她站起身,好整以暇的說︰「既然老大不說話,表示已同意我隨侍在旁,那麼我先告退了。」她慢吞吞的走到門口,忽然回過頭來行了個騎士禮,懶洋洋的道︰「希望剛才那場小小的爭執不會影響到你對我的印象,我對您的忠誠,天地可表。」說完,她邪邪一笑,瀟灑的走了出去。
殷皓月失笑的看著薛凱悅目瞪口呆的臉,「凱悅把嘴巴閉上。不要懷疑,那還真像她會說出來的話……」他頓了一頓,莞爾問道︰「你能告訴我,她身上有哪里可找出‘忠誠’的影子來?」
***
當殷皓月再見到宋夜空的時候.不禁又被她的多變嚇了一跳。她穿了件短袖大T恤,頭發隨意的扎了個馬尾,跨坐在半開的窗戶上,兩腳蕩啊蕩的,完全設有第一次見面時的囂張。一張干淨又開懷的臉,使她顯得稚氣而又俏皮。
她笑嘻嘻的向走下樓來的殷皓月打招呼,「嘻!老大,你早啊!昨晚睡得好嗎?」
站在一旁的薛凱悅踉蹌了一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伸出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宋夜空不理他,逕自對殷皓月說︰「老大,我一切準備就緒,就等你一道出發了。」
「是嗎?你準備了些什麼?說來听听。」
宋夜空奇怪的看著他,用夸張的語調說︰「我?我吃飽喝足了,還練了幾套招式,這樣還不夠嗎?」
看來她是存心拽碴的,她的來歷到底如何?在星月盟又是何身分?照老爸和凱悅他們對她的重視程度,似乎有極不尋常的意義。而她這麼無法無天的性子,看來是被慣壞的。
殷皓月連話都懶得講了,偏過頭去問薛凱悅,「懷恩呢?我叫他去查的資料有眉目了嗎?」
「嗯,已經找齊資料了,他正在回來的路上。」
接下來,殷皓月對薛凱悅下了幾道命令,全都與姚氏集團的案子有關。宋夜空听到後來,終于忍不住插嘴︰「喂!參與這個計劃的人是我,你為什麼只對他說細節?」
殷皓月淡淡的說︰「你不是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嗎?你只管‘隨侍在旁’就好了,其余的不必多管。」
「你……」宋夜空氣得說不說話來,這混帳東西竟敢拿她的話來塞她,要真惹火了她,管他什麼老大、龍頭的,她照樣一走了之!要不是她那煩人的哥哥不厭其煩的威脅警告,甚至抬出已逝的老爸和老媽,叮嚀她千萬不可忘記殷家對他們的浩浩恩澤,她真想一拳打掉殷皓月臉上那漫不經心又自大冷漠的表情。
殷皓月見宋夜空氣得咬牙切齒,暗暗覺得好笑。
她真像一只暴躁易怒的小母老虎。隨即,他被自己全然放松的心情嚇了一跳。
他甩了甩頭,企圖甩掉紛亂的思緒,突兀的說︰「叫懷恩來。」
薛凱悅被老大突變的表情弄得惴惴不安,立刻去執行命令。
宋夜空覺得無聊,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台游樂器。不亦樂乎的玩了起來,渾然不管六人驚怪的目光。
殷皓月嘆了一口氣,雖然他的外表仍是一派淡漠,實則心底已感覺到一種陌生的悸動。
接下來的幾天,宋夜空跟著殷皓月參加了一個又一個的會議。
通常殷皓月是不太搭理她的,也不曾與別人介紹過她的身分,她倒也樂得輕松。只是那些會議冗長而枯燥,于是她只好一個呵欠接—個呵欠,有時甚至睡倒在他身上——由于她的身分是「保鏢」,當然是坐在最靠近殷皓月的地方。
其他參與會議的人見狀不由得愕然萬分,這家伙吊兒郎當的.也不曾對主子露出恭謹的神色。可瞪起人來,一雙眼楮又寒冽似冰。而且這星月盟的龍頭老大,竟也任其逍遙自在,未有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