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既然登了好山,不張眼四處瞧瞧,多枉費走這一遭啊,怎麼稱得上是文人騷客呢!」
這小司耳濡目染的,評詩論畫也能講上大套呢,只是,強辯之詞又如何逃得過精明銳利的小照耳目,所以,她更是冷笑連連。「真好呢,你要是可以當場吟詠復誦,我就當你是肚子里真有些墨水的,要是不行——我看,咱們也別登高了,沒意義嘛,你又沒辦法多增些才情來著。」
「這話不對哦,咱們登高可不是為了給我文人雅士的靈感,而是為了大爺你的‘好毒物’吧!?」小司逞強的說著,小照又是冷笑一陣。
「給你樓梯還不肯往下爬,定要走懸崖峭壁跌死了才甘心,行!自己不愛命的,就別怨我見死不救!」
話說著,就頭也不回的再往上攀岩走壁,直恨得小司想咬斷自己的舌根——沒本事干麼逞大氣,這種局面真是要逼死自己嘛!
來到山腰,天色已暗,小照凝神低目,眺望著已見不到蹤影的破舊小屋,心里頭正在想著如玉,她是姥姥慎而重之交到自己手上的寶貝愛女,若是有一丁點的損傷,只怕就要讓師父姥姥處以極刑的,現今可更好哇,弄了火苗去請師父,自己卻溜上奇怪山嶺,不在訊號旁守候——論起罪來,可就是百口莫辯了!
還是回去吧!
別理那可笑的謊言啦!三言兩語的嘲諷又算得了什麼?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怕小司那混小子能把自己吃了不成?
說起此人——小照這才專心地去找找,那魁梧的人影究竟落後于何方?雖煞,他武功不濟,能力有限,一步一步追著仍是挺有志氣的吶!
山腰以下,山嵐霧氣圍繞漫布,所見之處有限,能見度又是極差,他究竟走到什麼地方?側耳傾听他沉重的腳步,過了許久仍是毫無所聞,掉轉過身子,冷不防就撞上一堵山壁般的胸膛——
「搞什麼鬼,偷偷模模地躲在別人後面,想做什麼呀!」
小照小指點點,用力戮戮人家胸口。「快讓開,害我白替你擔……算了!懶得理你!」
「哎喲,別凶嘛,上來老半天啦,就看著你木頭偶人一般樣,動也不動的定定立住,我只是想看看你有多久才能看到我——」
「好啊,你可知道了,還不讓路!」小照甩開他抓著自己的手,唇角冷然而不屑,小司還想分辯,雙手又是用力捏住他的手。
小照討厭和他太過接近,他向前,她就倒退……沒想到右腳踩個空步,她冷靜鎮定地舉起右腿蕩了回去——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就這麼巧的發生了!
她一腳踹上人家的脛骨,疼得小司齜牙咧嘴,眼冒金星,張開口吃痛叫著,那地上又是青苔濕濕泥地滑腳,跌跌撞撞的小司,情急之下便本能地想去抱小照。
小照自然不肯讓他抱,也不管後頭是崖岸峭壁,扭著腰,擰著雙眉就在暮天橘紅暈黃的彩霞中,直直落下,小司飛撲而去。
沒有考慮後果,沒有後退的余地,他就這麼直覺地飛身,把嬌小的人兒抱在懷里,手、腳、身子全部都包裹在自己的懷里,像是懷抱著初生幼兒般緊緊貼著,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空隙——
小司奇怪自己的沖動,眼底有著迷惘和疑惑,復雜的情緒呈滿眼眸,望進小照水靈靈似兩潭秋泓的眼里,听見風聲颯颯劃過耳膜,听見身子快速墜落的聲音……
小照使力地張嘴吼叫,音符卻叫急速下墜的空氣吞噬,她拚命不斷喊叫,神思渙散的小司,終于懂了,卻仍是撞上踏實的泥地——不,不是泥地,是有著青苔覆面的大石頭!小司成了肉墊,在石上彈跳,五髒六腑移位翻轉。始終沒改變的,只有,他抱緊小照的姿勢,他護衛她的努力!
終于,汗涔涔的小照掰開鐵箍似的雙臂,從小司的懷抱中月兌困而出,站了起來,她還不忘踢踢底下當肉墊子的男子。
「起來呀,還裝死!」
她鐵石心腸地看著他,卻不知從高處跌落石塊,不死也得半條命吶!
抬頭望望三丈尺上的崖壁,小照唇角有著不屑的鄙夷。「拜托,才這點高度你就不行了,逞什麼英雄好漢,要你放手還不肯呢,喂——起來呀,開什麼玩笑啊,青竹絲、百足蜈蚣、老虎來咬你了哦,喂——」
叫嚷老半天,小司呢,是一動也不動的,小照這時才想到,他或許真是昏迷過去了!
天色已近夜黑,她只能用手模索,去探探小司的鼻息,一模之下,她大驚失色他不但四肢微現僵直,鼻息呼吸已近微弱,好像時時要停止游絲般的氣息一般,時而打顫抽搐。
小照知道,移動他只會要了他的命,他必須立刻急救,才能活命,只是自恃甚高的她,並無丹丸仙藥,可以延續危急的軀體性命,想了好一會兒,想到他拼死的衛護,那溫暖熱力的環抱,還在她的雙臂上烙印下帶著紫黑的瘀青……
她長長嘆了一氣,雖然,她是孤僻不承別人恩情,又略有些小性子的人,對于還不熟識,就用生命去呵護別人性命的人,她仍然十分感動。
她不能扔下這個人不管吶!
「傻瓜,憨呆子,真會替人找麻煩——」
喃喃抱怨著,她提起真氣,將內力大周天,小周天運轉凝聚,再從丹田三寸之處,緩緩的釋出,用她的唇貼緊住他的唇,把生命的元氣灌入他體內……
一次又一次的,用她的元氣調理,那些已經逐漸喪失功能的肺腑。
一次又一次的,直到她的內力盡失,人已無力挪移半寸,就俯在他身上,沉沉睡去……
?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是因為我,你才——我還以為是你那師父狠心,你為什麼不說嘛!?」小司唉聲嘆氣,連連跺腳捶胸,悔恨莫名的懊惱著,那份深切的自責,連旁觀的人也不禁為之動容。
「哼!就是不想同你說,就是不想……看你一副好像欠我千百世恩情似的,真是?心透了!」已恢復原本相貌的小照,口氣仍是那麼傲,那麼不屑一顧,有武力的她跟沒有功夫的她,脾性仍是一模一樣的。
「你不要吵,讓我跟小照姊姊說話,行不行?」熟知小照性格的如玉,也是橫眉豎目地瞪著小司,對他的打攪問話,十分地反感。
「對啦,你別插嘴,小照大爺跟如玉公主說話,咱們乖乖听著也就是了!」
小司瞧著鴻飛的表情,嗯——好像也很「奇特」哦,他可是很奇怪呢,才多久沒見啊,意氣飛揚,專給人麻煩吃的主子大爺,什麼時候轉行,當起人家的跟班來啦!?難道,難道他真的天生苦命!?一個主子不夠,主子上頭又添上了一名母老虎主子,他的日子豈不是更沒看頭嗎!?「乖乖站好,別像苦瓜瓢似的臭著臉,如玉公主見了心情就要不好,她的心情不好,可不是你賠得起的,懂了沒!?」
完了,掌管人們生死大權的玉皇大帝老爺,不知什麼時候交過班,也不通知一下!變天了,還有人傻傻地等著候著,直到雷公正中目標地劈了一記晴天霹靂,他才恍燃大悟,卻為時已晚。
「如玉公主,這麼說您滿意嗎?」
不理會手足般的親隨,傷心欲絕的表情,鴻飛皇子哈腰微笑,巴巴結結地諂媚如玉,如玉眼波流轉橫了人家一眼,又是那副欲笑非笑,若即若離的神情,也沒說話,只拉著小照,就著床沿坐下,仔仔細細地盤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