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溫如玉到底是何來歷?
鴻飛十分、百分、千分、億萬分的好奇。
若他只是平凡普通的文人,怎麼會全無迂腐呆板的氣息,反而機靈百變,聰穎過人。
要是,他是個錦衣玉食,閑來無事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兒,只有情同手足的一名友伴相陪,又說不通。
細細看他一身的衣著,並不是綾羅綢緞,可是,換個角度想想,他——楊鴻飛既然都有可能布衣粗褲的被「流放」,微服出巡的他國王公貴族,打扮成平民士子周游各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再說,這里是吳國邊境,雖然沒有駐兵防衛,以目前各國國力而言,吳國最強盛,根本沒人敢覬覦吳國的疆土,他們倆竟然大搖大擺地佔據此地,還說有大用途……
扁是這點,就令鴻飛想不透了,他使盡渾身解數,如玉就是不肯告訴他真實答案,這也令一向自恃甚高的三皇子,有些微的挫折感!
扁是這一點,就讓鴻飛決定要纏住如玉到底,直到真相水落石出。
?
疾風知勁草——
疾風是不是也知古木參天的雄心?
他們已進入即使大熱天都是冷氣逼人的森林,郁郁蔥蔥的林間,當風一吹過,便颯颯地一陣亂響,膽小氣弱的人們,行經此地不免會草木皆兵的心驚膽裂呢!
鴻飛是膽子橫著長的人兒,在這種地方也免不了提醒自己,要小心謹慎,萬一,一個不小心踏入自然的陷阱,只怕非死即傷。他更是不由自主地挽住如玉的肩頭,並握住他的手,下意識地想要保護他周全。
或許,如玉心急小照的安危,並不在意手掌被握住,或許……也有些其他的因由,總而言之,鴻飛、如玉,手牽著手,心連著心,在浩瀚廣闊如迷宮般的森林里,搜尋著失去蹤影的友伴——
日頭踏著火輪子,呼嚕呼嚕地趕落山頭;月宮嫦娥,緩緩地駕著如玉圓盤升上半空;星兒是嫦娥妃子的眼淚,淒涼地滿布天空,走在林中的人兒,在滿地透過針葉投射下的細細碎碎影子里,迷途啦!
他們找不到回頭路,看不見未來的方向,像是無頭蒼蠅,在未知茫然的環境里,東奔西竄——
「怎麼辦?」
他們看著彼此,試圖在彼此的目光里,找尋可停泊的港灣,在彷徨無依的此刻,他們也只能寄望對方了!
「別走了,這林子到底有多廣,咱們是不知道的,萬一遇上野獸怪物,咱們也沒有把握能打贏,一動不如一靜,咱們先就地打尖休息,等明兒天亮後,一路走一路做記號,再來找過!」
「也好!」
想不出更好主意的如玉,只能同意這樣的提議。
找到一處平台,簡陋地就地取些細枝,燃起小小一盆火花後,鴻飛便張開雙臂欲往如玉身上撲去。
如玉驚呼,迅速讓過身子,大聲地喝道︰「你……你想做什麼?」
「取暖啊,咱們都沒披裘衣貂皮的,不靠在一起要冷死啊!」鴻飛講完,又欺身上前。
如玉邊讓邊逃邊大叫︰「就是冷死,也不跟你在一塊兒!」
「什麼話嘛,你又不是大姑娘,兩個男人抱在一塊兒,誰也佔不了誰便宜嘛!」鴻飛見他的反應激烈,更加有趣地湊上前去,如玉想也沒想,縱身就往深幽的林中跑去,鴻飛趕忙追在後頭,努力地想捉住宛若受驚的小動物死命逃跑的如玉公子——
就這麼一逃、一追,火光漸漸地遠了,迷途的路徑更加分不清東南西北。
一開始,如玉是為了逃開鴻飛的輕薄而跑,自離了火光後,他便不知為何而跑了。或許是因為這靜謐深沉的孤寂,或是重壓著肺腑的黑夜,林中的魅影恍如張牙舞爪,伺機獵取牲禮的怪獸惡魔,讓如玉更加無來由的心慌慌……
跑、跑、跑……
究竟跑了多久,跑了多遠,他們都已不復記憶。當鴻飛一心一意地想捉住如玉,並且如願以償地從他的身後,伸出似鋼如鐵的兩只臂膀,狠狠地箍住悶頭悶腦往前直沖的如玉——
「逮到了吧,看你能逃到……咦!這,這……」
鴻飛還來不及發出驚呼聲,他們兩人已不住地打滑,斜斜地向山勢低窪處翻倒,止不住青苔的滑溜,攀不著草藤無處借力,他們只能隨著不斷增加的陡度,一路滑向看不見盡頭的深淵處……
第二章
這無疑是吳國三太子,極其慘烈的一日,非但被流放不毛之地,現在更要葬身在這荒蕪沒有人煙的地方,只為了自己一時興起的惡作劇?!2翠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拼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重別後,憶相逢……
凝眉、舉扇、扭腰、擺臀……
輕歌曼舞,伎樂悠揚,裊裊舞女齊擺皓腕
縴指,好一副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在這樣的氣氛中,把酒當歌,杯觥交錯,怎不令人如痴如醉!
偏偏,有位不識趣的「魯」男子,唉聲嘆氣,破壞這安逸酣然的情趣——
不過,要是您被綁在大木架上,即使眼前的風姿綽約,恐怕也難免要給他大力哀嚎幾聲吧?
堂堂吳國三太子,頂著「流放思過」的大帽子已經夠難堪的了,沒想到,禍不單行——一群美貌曼妙的年輕女子,在他周遭翩翩起舞歡唱,為的是,慶賀有名男子落入她們的羅網……這不會是蜘蛛精的巢穴吧?
鴻飛還有心情胡思亂想,不過他膽量雖大,心中也不免叫苦連天。
如玉的情況,看來是比鴻飛好上許多!
他既沒有被五花大綁,也沒有被關在木柵籠里,穿上綾羅綢紗的他,一如國王上賓般,坐臥在披蓋著碧紗中的軟臥鋪上,恣意地觀看如幻似夢的裙舞袖揚!
同樣是人,同樣由高處跌落,同樣的被夢夢姥姥救起——為什麼有著天壤之別的待遇?
只因為——
鴻飛是如假包換的男子漢,而如玉,卻是貨真價實的姑娘家,她,也正是鴻飛唉聲嚎叫的因由。
早知道,模她一把會被五花大綁,應該多吃些豆腐才夠本嘛,免得人頭落地時,都還覺得意猶未盡!
「仙子姥姥,你瞧瞧他,賊眉賊眼賊兮兮亂笑,一定又不安好心眼!」終于有機會泄憤,如玉可是卯足勁的挑唆。
「這個人啊,也不知打哪兒來的野猴子,一見面就動手動腳,還說要跟人家結拜什麼的,真結拜也就罷了,他還……還不住地亂吃孩兒豆腐,講些不正經的話調戲我,他——」
「既然如此,斬了吧!」姥姥慈眉善目,就像鄰家老婆婆,但卻冷森森地斷然講出這樣的話。
被綁得像顆大粽子的鴻飛,立刻大呼冤枉。「又不是我亂講話,我哪知道如玉兄弟……不不不,是如玉姑娘是個姑娘家呢?他既要假扮男裝,就該習慣男子之間的‘粗俗’的對話,現在反過頭說我不正經什麼的,為什麼不先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好嘛!就算我亂說話,可是義結金蘭的大事,是我威逼的嗎?是溫如玉公子心甘情願答應的,有皇天後土為憑證,姥姥,您可要明鑒,不可以冤枉好人,讓小人得逞——」
「姥姥,他又罵人是小人——」
「胡鬧!」夢夢仙子姥姥,糾皺起眉心,滿臉不悅,向著兩個少年男女,厲聲地斥責。
「兩個人都胡鬧,正經好話不肯說,淨知道捉弄別人,又不肯吃一點虧,受了氣就把罪孽都歸到別人頭上——」
「我沒——」
「才不是——」
又是異口同聲地否認,兩人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又別過頭去,一臉不服氣地鼓著腮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