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機會,這蓮子會不會萌芽,化為一池的荷?
風行健沉默的飲著酒,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看著她沉靜的惻臉,那殲細的輪廓映著燭光,他的心中有著奇異的騷動。一抹激烈的神采在眼中點燃,雖然他的表情未變,但那抹眼神軟化了他的五官。
她抬起頭來,發現他正瞧著她,灼熱的目光包圍了她。嫣紅涌上粉女敕的頰,她偏開頭,視線移向別處,不敢看向那雙熾熱的黑眸。
「先前在湘水旁,你提到跟魏家的恩怨。」芙葉轉開話題,將焦點放在他今生的種種。她想多了解他,但是他讓她知悉的,卻只有無盡的恨意。「你跟魏家有仇嗎?」
風行健黑眸中的火焰,轉為銳利的冰刃,周遭的氣息都變了,彷佛誰妄想觸模,就要見血。
毫無疑問的,她觸及了一個最不該提的問題。
「今晚你在大廳上所看見的那些人,都跟我有著血海保仇。」他極為緩慢的說道,注視著她的臉龐,不錯過任何細微的表情。
「倘若你跟他們有仇,為什麼又要領著馬隊來救他們?」她困惑不解,抬頭望著他,想起在大廳之上,那些人侃侃談論著,將他當成了唯一的救星。
在冥府里太久,她幾乎就要忘記,這凡塵間的恩恩怨怨。
「救?」風行健扯唇一笑,那抹獰笑,類似於猛獸獵殺前的冷嗤。「那些人,都要死,無人能救他們。」
芙葉的雙手顫抖,幾乎握不住那枚玉鎖。玉石冰冷,她的手也冷,心卻更冷。
從他的口吻中,就听出堅決的殺意,倘若他真勁了刀,會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恨意之下?血腥的氣息如此濃重,他已在地獄的邊緣,再不回頭,從此就將、水世不得超生。
她還剩多少時間,還有多少機會?
「該是跟他們口中的那群盜匪有關吧?!」她開口問道,筆直的望人那雙無底的黑眸,溫潤的層有些輕顫,卻不肯移開視線,非要看盡他面容上的冷絕神情。她還懷抱希望,想在其中找尋一絲情感。
風行健剩視著她,權衡著該透露多少。「知道太多內情,只會讓你招來殺身之禍。」
「我說過,我並不怕死。」她哀傷的一笑,用這笑容換取他微薄的信任。「我這條命已該是你的了。」她仰起頭,黑發散落。
有力的掌伸來,扣住她的下顎,將她扯人懷中。他居高臨下的俯荃,薄唇擦過她的發,嘴角的獰笑未減。
「你太過好奇了。」他的指掌落在她的頸間,徐緩的來去。
〔將死的人,總有權在死前知道些什麼吧?」她的笑容有些顫抖,卻仍固執的,就是要從他口中听見內情。她不怕疼痛、不怕死亡,只想著能多了解他一分一毫都是好的。
風行健眯起雙眼,逼近她清澈的眸子,雙手來到她的肩上。提及埋在心上的種種,他成了噴血的獸,指掌握得更緊。
「你真要听嗎?真的嗎?」他的笑容猙獰,笑聲沙啞,眼中閃耀著光芒。
她的肩膀被他握得好疼,痛徹心肺,骨頭似乎就要斷折。
「告訴我。」她罔顧疼痛,艱難的懇求著,執意分擔他心上的秘密。他灼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肌膚上,熾熱的氣息,混合在他幾近瘋狂的目光中。
她瞬間有了錯覺,無法分辨此刻是身在他懷里,還是在一頭猛獸的指掌下,瀕死的等待著利齒致命的一咬。
風行健張開唇,咬住她柔女敕的唇,用力的一嚙,咬破那溫潤的唇瓣,在舌尖嘗到她的血。他笑得狠毒,雙手握得更緊,說得格外迅速。
「席上的那些人,十年前合演了一出戲。由魏江領著兵,以剿匪的名義滅了湘水畔一戶商家,將那戶商家的錢財瓜分一空。」他察覺到她正在顫抖,卻無法分辨她的顫抖,是因為他所說的殘酷故事,或是他刻意的咬傷。
她低呼一聲,臉色蒼白如雪,只能望著一臉凶惡的他。在凶惡的表情下,她是不是看見了他心上不曾痊愈的傷?
她不恐懼,只是哀傷。
風行健誤解了她的低呼,笑聲由口中逸出,那聲音竟類似於猛獸的嘶吼。「他們揮刀殺人,老弱婦孺,壯丁奴僕,無一幸免,八十幾口人全被戮首,尸首扔入湘水中。這些,就是魏家眾多財富的開端。」魏江所賺來的每分錢上,都沾著鮮血。
八十幾口人?這數字議芙菜全身一顫。為什麼不多不少,偏偏是八十幾人,與長慶殿那一夜死去的人數相仿?
「這就是那群盜匪的由來?他們全是幸免的遺孤嗎?」她握住他的指掌,模索到他肌膚上殘留的舊日傷痕,沒有將話問得分明。知道即使問了,他也絕對不會松口再多說什麼。
想到他經歷的痛苦,淚水如斷線的珍珠,從她的眼中紛紛墜落。
難道,這樣的悲劇沒有盡頭嗎?他在陽間的這幾世中,總是不斷經歷這樣的痛苦。沾在身上的血債,一世多過一世,只會增添,不會減去,蒼天何時才能放過他?
或者該問,他何時才肯放過他自己?
風行健沒有回答,許久之後才又開口,瘋狂與痛苦又被理智覆蓋,他恢復了冷靜。
「他們必須以死償罪。」他下了結論,宣布那些人的死罪。
芙葉只能望著地,在他的指掌下顫抖著,無法遏止心中蔓延的絕望。他這麼堅決,是否從魂魄中,就根深柢固的恨著負過他的人?
問盡天地,追究他的前世今生,她無疑才是那個負他最多的人。她不禁要懷疑,倘若他其的想起了前世種種,真的听得下她的道歉嗎?是否還來不及說出只字片語,他已用那把利刃,了結她寄托荷花而生的殘魂?
「死亡並不可怕,上的痛楚,其實十分短暫,真正可怕的折磨,是永無止盡的懊悔。」她低聲說道,緊閉上雙眼,體會著只有她才知道的苦痛。那痛苦,已經折磨了她千年之久。
最可怕的折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的魂魄一直活著,陷溺在無窮的悔恨中,難以逃月兌。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懊悔帶來的折磨有多可怕。
「那些惡人不會懊悔]他冷漠的斷言。做了惡事的,就全都該死,關於這點他堅信不移。
「惡人不會懊悔,但是罪人會。並非做了惡事的,就全是惡人,有的時候,做了惡事的,只是無知的罪人。」她徐緩的說道,低斂眉目,雙手輕輕顫抖。
有太多的罪人,只因當初的一念之差,從此之後萬卻不復。
例如她。
听不下她接近求情的話語,風行健不耐的撒唇,大掌滑入她的長發中,另一手制住她嬌小的身子,將她安置在心口。他的唇準確的找到她的,靠在她染了血的唇邊輕摩。他們的吻里有著絕望,有著她的血。
「你說得太多了。」他嘶聲說道,雙手落在她的衣襟上,無心慢慢解褪,他用力的一撕。
寂靜的夜里,有布帛被撕裂的聲音,格外刺耳。
她發出一聲無助的低吟,驚慌的注視他,無力抵擋他的癲狂。是先前提及的血腥往事,讓他變得瘋狂,急切的想尋求遺忘嗎?
花羅撕裂後,雪白的肌膚顯露在燭火下,他的目光變得更加熾熱,大掌撫過柔軟的肌膚。連拿間的南,也與許久前相仿——
這是初次,還是溫習?就連她柔軟的身子,也讓他有著熟悉感。他絕望的吻著她、擁抱她,在黑暗的歡愉里翻騰,將她的身軀當成唯一的浮木。
他褪下衣衫,黝黑的肌理強健有力,上頭有無數的傷,象極了一頭野生的猛獸。褪下衣服後,連年代也模糊,他更像是她記憶中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