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他霸道的說,心中卻有著恐懼。他從來能夠掌控一切,但是唯獨對她沒有把握,難道他有能力得到整個世界的權勢,卻無法得到她的真心?
他不要命令得來的反應,他要的是真實。而就是因為所要求的難以得到,他轉而囚禁她、傷害她,卻只是讓心中的缺口愈來愈擴大。在看見她昏迷的躺在監牢中時,他終于明白自己無法離開她。
「我不認同你的生活、你的方式。」她喃喃自語。
「那不重要。」他狂妄的回答,更加用力的緊抱著她,彷佛懼怕有人會從他的懷抱中將她奪走。
「你我都知道,那會讓我躊躇不前。就是因為那些無法認同,讓我一再的逃離你;就是因為那些無法認同,讓我無法給你更多。我不停的迷惑著。」她雙手平貼在他胸前,傾听他平穩的心跳。
逐漸看清楚她對他的迷惑里,有著沉重的情感。那情感背負了太多枷鎖,讓她遲遲不敢面對自己。平順的生命因為他而改變,她看清了許多假象,命運讓他們相遇,讓她活得痛苦卻真實。她沉睡了三年,以為會永遠寂寞下去,以致將那份迷惑細細包裹,不願去踫觸,也不願去看清,長久的孤寂著。直到他再度出現,用慣有的霸道喚醒她,逼得她不得不去思考。
她真的愛上卡瑞洛了嗎?難道她可以在畏懼他的罪惡的同時,卻愛上他這個人?
或許在三年前她就已經愛戀上他,如此狂傲的男人,當他全心在乎一個女人時,誰能夠拒絕?他自私而霸道,卻是用他的方式在乎她。但是她盲目的躲避著,因為那雙藍眸而迷惑,卻不願意承認竟會愛戀上這麼一個國際毒梟。
他的心緊縮著,看見她的掙扎。他們之間太過不同,該控制的被影響,該服從的卻被迷惑,那些差距橫亙在兩人之間,成為一個難以跨越的鴻溝。
翻身從床畔的隱密抽屜中拿出一項珍藏的物品,他緩慢的放進她的手心里,之後將兩人的手緊緊交握,緊握著那項珍寶。那是一雙小巧的、棉線編織成的嬰兒襪。
芷瞳睜開眼眸,看見兩人掌心中的嬰兒襪,心中泛起陣陣疼痛。那是她流產之後所留下的紀念,三年來始終擺放在案桌上,離開台灣前並沒特別查看,這才想到自從他出現的那一夜後,嬰兒襪就失去蹤影。
她的手顫抖著,深深看進卡瑞洛的藍眸里,從那里看到了濃厚的傷痛。一向冰冷而冷漠的他竟也會有這種表情?她再度看到他不輕易顯露的一面,而如此人性化的他讓她更加依戀。
卡瑞洛將嬰兒襪帶在身邊,是為了什麼?若不是曉得嬰兒襪的含意,他應該對這種東西不屑一顧,冷硬如他,怎會對嬰兒的東西有興趣?!
「你知道那件事情?」她小聲的問,因為回憶而心痛,眼楮里有著水霧。她以為已經遺忘,卻只是自欺欺人,失去孩子的傷痛仍舊存在,她內心里那個母親還是在哭泣著。
「我知道你在台灣的一切事情。」他簡單的說,聲音瘖啞。
知悉她流產的那一夜,他發狂的想奔去台灣,想要殺掉任何一個傷害她的人,但是卻只能被困在瓦雷斯里,心中的痛苦是他從不曾體會的,他痛惜那個孩子,更痛惜孩子的母親所受的傷害。
頭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身分,倘若只是個平凡的男人,而不是個各國全力緝捕的毒梟,他就可以守在她身邊,陪伴她度過。不用在得知她流產時,束手無策的喝得酩酊大醉。
他掙扎著不要在乎她,卻只是愈陷愈深。
兩人的手緊緊交握著,熨燙掌心那雙嬰兒襪。沒有人開口,只埋在彼此的頸項里,為那個失去的孩子哀悼。
芷瞳在傷痛的時刻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終于願意承認那三年前就該看清的事實。
她愛上他,愛上這個惡魔似的男人。
第十章
如果可以,她情願今生就只是這樣,逃避現實的躲在瓦雷斯里,在這個罪惡之城中構築她虛幻的夢境。
奈何心中總有聲音在折磨著她,從小所受的禮教觀念讓她怎麼也無法接受他的一切。她知道自身沒有能力改變他,他已經習慣了強取豪奪的生活方式,自私得不管他人死活,縱然為了她能夠稍稍讓步,但也不可能全盤改變。
他們互為對方影響,卻仍保留著自我的心。
她曾經以為愛情只是兩個人的事,但是在愛上卡瑞洛之後,才明了無法干脆的只愛他的人。跟隨著他就代表一輩子都要眼睜睜看著他制造悲劇,傷害無數的人,那不是她所能夠接受的生活。
芷瞳深深嘆息著,輕柔的嘆息聲飄散在瓦雷斯里,深幽的古堡響起無數的回音,像是陰暗處有著眾多魂魄,跟她一塊兒嘆息。
一個奇異懊熱的夜晚,她在某種不安定的情緒中醒來,轉頭探看身畔,發現竟不見卡瑞洛的身影。或許就是睡夢中听不見他的心跳與呼吸,她才會感到不安。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太習慣他的存在,像是習慣了陽光或是空氣,不見他的蹤影時,就感覺逐漸枯萎死去。
芷瞳無聲的下床,赤果的足踏上涼涼的花崗石,她緩慢的穿上衣衫,漫不經心的扣上衣扣,無意間視線看向窗外,結扣的雙手像是凍結般停止,她怔怔的看著窗外。
墨藍色的天空,高懸著一枚冷冷弦月,彎而冷冽,猶如一把匕首。她眯起烏黑的眸子,想起在羅馬月夜下的拍賣會,驚心動魄的一夜,月兒跟今晚異樣的神似。面對似曾相識的月色,她的心中彌漫著不安,恐慌那如匕首的月又會截斷她好不容易偷來的一些平靜。驚慌的程度逐漸提高,她直覺的想快生看見卡瑞洛,從他那里得到些許安全感。
走出卡瑞洛的房間,她在回廊中模索著想找尋卡瑞洛。跳躍的火炬一盞接著一盞,跟在她身後,變換著詭譎的光影,彷佛在等待著什麼,追逐、驅趕著她,讓她有些驚疑不定,腳步逐漸的加快。
經過一個彎道,那里開著一扇窗子,她停下腳步,再度看著那枚月亮,隱約的感覺不對勁。整座瓦雷斯太過寂靜,甚至听不到森林中任何的蟲鳴,巨大的壓迫感滲透進夜色里,讓人神經緊繃。她的雙手握住窗台,瞠大眼楮在黑暗的森林里搜尋,想找到什麼東西來證實她的猜想。奈何看了許久,仍舊只看到一片漆黑,她緊緊的蹙起眉。
有細微的聲音逐漸靠近,她不以為意的回頭,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以為只是個僕人。一雙野戰靴踏入視線範圍,那人的身軀與面貌展露在月光之下,在看見她時有著愕然。
對方是一個年輕的東方男人,穿著輕便的迷彩裝,細小的眼里有著緊張的神情,芷瞳疑惑的看著對方。僕人不可能會如此穿著,加上先前卡瑞洛對那個無辜僕人的懲罰,所有僕人在看見她時全都當她是瘟神似的,逃得遠遠的。而她熟知瓦雷斯里的眾多管理者,從不曾見過這個年輕男人。
男人愣了幾秒鐘,終于對她露出微笑,但是臉部表情過度僵硬,微笑像是硬擠出來的,在月光下顯得有些猙獰。
芷瞳反射性的回他一個笑容,心中的不安驅使她盡快離開。轉過身子剛想要舉步,一陣熱風徒然襲至她的背後,一雙臂膀將她牢牢的困住,還來不及反應,就看見一把銳利的刀子往她頸項戳來。她直覺的一閃,刀子削落些許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