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沁妍背著沉重的背包,還在遲疑要坐哪部車,一輛熟悉的車子駛到她身邊。車窗降了下來,司徒鈞在駕駛座上微笑看著她,不同于上次,他臉上並沒有墨鏡,那雙銳利而難以捉模的眼光暴露在她的眼前,像是在邀請她。
「又是你。」杜沁妍半指控的說道。
「是我難道不好嗎?我可是打敗了其他伴郎,才得到載你的殊榮。」他打開車門,伸出手等待著。
「我可以拒絕嗎?」想到他方才拒喝湯圓,杜沁妍在此刻也拿喬了,斜月兌著他就是不上車。
「那麼你可能就要自己走路去新房了。」他好整以暇的說道,像是料定了能夠逮到獵物的獵人。
「沒有別的車讓我搭?」她挑起眉。
「沒有別的車,女圭女圭,其他的車都已經被我趕跑了。現在馬上決定吧!你是要上車,還是自己走路?」他臉上的笑容依舊,看得杜沁妍想要伸手抓掉那抹笑。
別無選擇的,她再度上了他車。又一次的穿著禮服,表演了很笨拙的上車。
第六章
下午兩點新房內的暫時休息
經過一上午的折騰,所有的人累得像是萎掉的蔥,把新人們送到新房,東西大致擺放後,全都七橫八堅的在客廳倒下小憩。
「雙方家長呢?不到新房這兒來?」杜沁妍好奇的問,幫著新娘把化妝品擺好。
新房中到處貼著雙喜字剪紙,紅色的綢布蓋住了所有的鏡子,家具上貼滿了賀詞,大部分是朋友送來的賀禮。柳凝語的算盤撥得精,要所有親朋好友把現金換成家具,也免了她必須去購買新家具的麻煩。
「照習俗說,他們今天不能來這里,要到婚宴時,到飯店去跟他們會合。所以大家就放松些,沒了老一輩的看顧,不要拘什麼禮數,先休息一下。」冷冠爵說道,剝了一顆糖果喂柳凝語。
「樓下早就睡癱了一堆人。那些伴郎一到這兒,就全躺下睡著了。」蔡芳儀說道,撇撇嘴兒,幫柳凝語把首飾先卸下一些,免得壓酸了脖子,壓疼了手腕。
新娘在結婚的過程中,有如由線頭操控的傀儡女圭女圭,听著其他人的指示,做著不熟練的動作。身上繁多的首飾,以及復雜的穿著,讓柳凝語的一切行動都要依靠旁人,連休息時間都必須端坐著,沒有一刻的放松。她坐在床邊,靠著柔軟的抱枕,讓自己舒服一些,听著眾人的談話。
冷冠爵替妻子整理好過長的裙擺。「他們把公司方面的事情處理好,才有時間趕上來幫忙的。南部的業務正在擴展,大概也會去爭取東方集團的合約,南部分公司這幾天忙得很,不比台北公司清閑。」他拿下手套,高大的身軀斜倚著床頭櫃。
六個伴郎全是他的大學同學,也是事業上的伙伴,他知道為了爭取新的合作對象,南部公司這些日子忙翻了天。他們的電腦顧問公司竄起極快,但相對的必須付出比旁人多的心血。
「司徒經理可是最累的人,又要做總策劃,又要去與東方集團接洽,一個人扛了好幾份工作,這會兒還不是精神奕奕的走動,也沒見他一攤泥似的倒下。」蔡芳僅叨念著。
「但是東方集團的電腦程式設計,不是老早就交給你們公司了?」杜沁妍忍不住插嘴。
她記得有听凝語提過,也曾經看過報章雜志的報導,那件案子是業界的大事,冷冠爵的公司一下子變得炙手可熱,但是也有些許的不愉快,牽扯上了著作權法的官司。在幾次與柳凝語的聯絡中,依稀記得柳凝語提到冷冠爵反將了那些商業間諜一軍,漂亮的解決敵對公司。
腦中靈光一現,杜沁妍陡然間想起早上那通威脅電話。不知怎麼的,她突然將兩件事情朕想到一塊兒。
「北部公司得到的是其中一個部門,而司徒負責的南部公司則是試著去爭取另一部分。畢竟東方集團大得驚人,不是單獨一間電腦顧問公司吃得下來的。」冷冠爵看著這個沉思中的伴娘,詳細的解釋。
「這樣爭取與競爭,會不會樹敵什麼的?」杜沁妍小心的問,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自在些。
「有競爭自然就會有輸贏,輸家不服氣是難免的,沒有氣度的人做些小動作也是很平常的事,我已經習以為常。畢竟這是一個只看實力的社會。」冷冠爵簡單的帶過,銳利的眼光掃過杜沁研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表情。「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她過分緊張的一笑,企圖掩蓋過去。「我只是好奇,想拿來當寫小說的題材。」
「夠了、夠了。」被冷落的新娘不悅的喊道,將丈夫的臉轉過來,與她的額頭相抵。「今天不許再談工作上的事情。今天是我的婚禮,你給我專心一點。」她吻了丈夫一下,讓胭脂沾上他的唇。「你跟司徒一樣,都是道地的工作狂,我還懷疑你們是永遠不知道累的機器人,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油。就連在新房里,你還要談工作的事。」柳凝語嚼著水果糖,不滿的抱怨。
冷冠爵勾起一邊嘴角,那抹笑意有幾分的邪氣。他低著頭在妻子的耳邊低語,「到現在還懷疑我不是有血有肉的大男人?你還需要什麼證明?今晚要自己來印證嗎?」
柳凝語的臉變得通紅,嬌嗔的瞪了丈夫一眼。她早就發現冠爵雖然表面看來冷漠理智,但是不時會有令她驚訝的言行,那些不能昭告旁人的舉動與話語,總是讓她心跳加速。
杜沁妍聳聳肩,安靜的拉著蔡芳儀就往外走。
「為什麼拉我?」胖女孩坐在地上整理禮服,突然被拉了起來,圓圓的臉上滿是疑問。
「還不走,難道想留在這兒當電燈泡?」杜沁妍小聲的說道。
必上新房的門兒,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坐在床上的人兒湊近了臉小聲交談著,身影恰如錦被上細細繡制的鴛鴦。
市區的獨棟樓房,還有著可以種植花草的庭院,小兩口住起來稍嫌寬敞,就等著幾年後添了幾口人,也能熱鬧些。門廊上還有一個秋千式的搖椅,優閑的日子里可以在這里乘涼。
杜沁妍拿了背包,拎著高跟鞋,躡手躡腳的經過一些睡得不省人事的伴即與伴娘推開了紗門,悄悄的來到門廊上。
白色的搖椅看來還算牢固,她笨拙的把背包擺上,鞋子擺在盆栽旁,接著小心的往搖椅上爬。縮起了修長的腿,裙子在她四周仿佛是花瓣般,將她拱在其中,兩人座的搖椅全讓她一人給佔了。
她彎腰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踫著背包里的結婚禮物。背包里的不明物體發出很響亮的一聲「呱」,她連忙將背包關上,怕吵到了休息的眾人。
拿著筆胡亂的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今天所見所聞的結婚禮俗時,她一邊思索著要找什麼時候把結婚禮物送給凝語。那麼幼稚的玩具,讓旁人見了總覺得不好意思,那只是她的一番心意,倒不願意旁人窺看了,只怕讓那些人知道她們長那麼大,甚至嫁了人,還愛玩那類的玩具。
記憶不停的跑著,不由得回想到早上那通令人不愉快的威脅電話。原本快速記錄的筆停了下來,她緊抿著唇,身兒一晃,搖椅開始規律的搖動起來,蕩漾在午後的微風。一想起那人刺耳的笑聲,她就覺得全身不舒服。
杜沁妍贊同冷冠爵的論調,一些輸不起的輸家的確會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情。現今的社會充斥著這類的人,不懂得去努力,只懂得妄想不勞而獲,在受到懲罰時,還要懷抱著怨念,絲毫不覺得錯是在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