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冰塊嗎?」低沉的男青在廚房里響起。
如此近距離的詢問嚇了她一跳,那聲音好近、好近,近得幾乎就在她的頸後。神經繃得緊緊的杜沁妍霎時猶如受驚的小兔子,整個人疾速的往旁邊跳了一步。
這一跳可不得了!她只覺得身上的布料在她跳開的同時陡然間被扯緊,伴隨而來的,是一聲又尖銳又響亮的布料撕裂聲,原本扯緊的壓力突然消失,她整個人幾乎跌了出去。
有好半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震驚的看著那塊已經被分尸、如今正踩在他腳下的裙擺。
杜沁妍站在原地,緩慢而不敢相信的將目光慢慢往上移。由踩著裙擺的光鮮皮鞋,到包裹在合身西裝下的高大身軀,司徒鈞那令人著迷的薄唇,拿掉墨鏡之後顯得太過銳利的黑眸,以及那捂著冰毛巾、仍有些發紅的鼻子——
司徒鈞也在看著她,從她那張因為震驚而有些蒼白的女圭女圭臉,到她因為裙擺撕裂而無處躲藏的細致腳踝,還有些微的修長小腿。極其細微的,黑色瞳眸星閃過一絲純男性的欣賞。
「天啊,你踩破我的裙子。」她幾分鐘之後才有辦法說話,第一句吐出嘴的話語就是指控。
‘稱要是沒有跳來跳去就不會有事。」他輕描淡寫的說,眼光往上游走到她的小腿,其他的美景被鯨骨圈遮住,他皺起濃眉,意外的感覺到不悅。
連司徒鈞都感覺到不對勁,他的情緒鮮少有波動,從來都以能夠自制為傲,卻在見著這個女圭女圭臉的女人之後,所有的脾氣仿佛突破封印的妖魔,肆無忌憚的顯露。
杜沁妍苦著臉撿起被踩破的裙擺,收拾地上破碎的綢緞與蕾絲。
「你竟然還敢怪我,要不是你像個偷兒一般鬼鬼祟祟的,我會被你嚇著嗎?」她憤怒的瞪大雙眸,用以表示她的不悅。原本緊張的情緒被他這麼一嚇,倒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再說,這里是新娘的娘家,你這個伴郎跑來這里探頭探腦的做什麼?」
他哼了一聲,拿開原本捂在鼻子上的冰毛巾。「這還不都要多謝你剛剛的那一撞,撞得我必須到處找冰塊。冠爵說柳家的冰箱里還有一包衛生冰塊,要我來這里找找。」他挑起濃眉看著杜沁妍手里破碎的布料,好奇這個擅長異想天開的小女人會怎麼處理。
杜沁妍扮個鬼臉,瓷女圭女圭般的五官扮鬼臉格外討人喜歡。「從沒見過度量這麼小的男人,只是被撞了一下,就要記恨到現在,叨叨絮絮的念著,活像個老太婆似的。」
司徒鈞危險的眯起眼楮,往前踏了一步,滿意的看見杜沁妍馬上滅了氣焰,往後跳了好大一步。
「罪魁禍首竟然還有膽子講這種話?」他的聲音像是醇厚的烈酒,令人迷醉,卻有著最強烈的後勁,只消喝上一口就足以換取一夜的醉生夢死。
她揮動著手中殘破的布料,像是投降的敗將。眼前高大的他逐漸逼近,她只能夠拚命的後退,眼看的背部已經抵住廚房冰涼的壁磚,她別無選擇的只能堅白旗投降。
「一報還一報,反正你也跌破了我的禮服,我們兩個就算扯平了,大家都別把不愉快放在心上,怎麼樣?」她充滿希望的問著,緊張的眨著無辜的大眼。
他看了她許久,久得她幾乎以為自己的呼吸要停止了。那雙黑眸里高深莫測的眼光看得她全身不舒服,直要低頭查看自己的服裝有哪里不妥,值得他看得那麼仔細,最後還露出那種奇異的笑容。
「你必須再努力一點才能說服我。」他緩慢的說著,習慣性的模模下巴。
杜沁妍的眼光往爐火上的鍋子瞄。「我請你吃一碗湯圓,當作剛剛撞傷你的賠禮。」她提議道。
司徒鈞勾起嘴角微笑,眼光也落在鍋子里,評量半晌之後不可置信的搖搖頭。「那鍋里煮的是湯圓?你要是不提,我相信沒有人有辦法猜得出來。」從他的方向看去,只能見一整鍋粉紅色的沸騰液體,看起來十分混濁。他猜想大概沒有人有勇氣去一探究竟。
不過這也難說,或許只要杜沁妍甜甜的一笑,就會有不少男人願意前僕後繼的去喝下那鍋「據說」是湯圓的濁場,畢竟在美麗的女人面前,男人通常是愚笨的,尤其是像杜沁妍如此美麗的女子,男人會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
「我煮的是湯圓啊!」她疑惑的說著,硬著頭皮沖到湯鍋旁。
才看見混濁的湯汁,她就發出慘叫聲,火速的拿了湯勺往鍋里攪動,卻只掏出一大塊粉紅色的糯米團,她持著湯勺的手微微發抖,讓糯米團撲通地又消失在熱湯里。
‘完了,柳伯母才叮囑過我,千萬不要讓湯圓煮糊了。」她懊惱的哺哺自語,認命的關上爐火。
方才被那通威脅電話擾亂了心神,就連自己怎麼晃過廚房的,她如今都不復記憶。她本來性格上就有著散漫的因子,獨自一人居住在台北,除了寫稿專注外,連起居生活都是渾渾噩噩的,一想起事情來,就把身邊的事情全忘了。
她最可怕的紀錄是有一次熨衣服時想到某個點子,之後馬上放下熨斗,興匆匆的回書桌前記錄下來,放任熨斗與布料熱烈纏綿。
最後屋子里冒煙又冒火,房東覺得不對勁,沖進來一桶水滅了火苗。她損失了一條最好的薄絲長裙,還被房東連人帶行李的踢出去。
或許還要多謝司徒鈞剛剛那一嚇,把她神游的魂魄給嚇得歸位,如今才只是把湯圓煮糊,不然由得她繼續發呆下去,八成連廚房都會被她給燒了。
她可憐兮兮的站在湯鍋旁,衣裙殘破,瓷女圭女圭般的五官緊皺,仿佛只要差一步就要淚盈眉睫。
他看著她無辜的模樣,有一瞬間幾乎忘記她是多麼擅長破壞。她的外貌如此嬌弱,足以打動任何男人內心深處的憐惜,要不是本身曾經深受其害,鼻子仍舊發疼,他幾乎要上前安慰她。
司徒鈞皺眉頭,要自己冷靜一些。
好死不死的,新娘等人就在此時踏人廚房,看見的就是眼前這幅景象。杜沁妍一臉泫然欲泣,而司徒鈞則繃著臉站在旁邊一語不發。
眾人全倒吸了一口涼氣,灼灼的目光盯住殘破的禮服,之後懷疑的看向司徒鈞。柳凝語站在最前頭,打扮得雍容華貴,新娘的家伙全攏在身上了,珠寶與首飾戴了滿身,婚紗也在眾人的幫忙下穿上,精工繡制的裙擺有五公尺長,還必須由兩個伴娘提著。
柳凝語掙扎的往前進,連帶的所有人像系在同一條藤蔓上的葡萄般,紛紛隨著她移動。
「你對女圭女圭做了什麼?」她快速的問,動作卻因為物件繁重而顯得緩慢。
司徒鈞看著新娘,懷疑那些人是怎麼把一個清秀嬌小的小女人給塞進那些蕾絲之中的,柳凝語看來像是被笨重的禮服給俺沒了。
「我什麼都沒做,她就已經有辦法把自己弄得一團亂。」他不動聲色的看著那些懷疑著卻又不敢言語的女人,猜想在她們眼前的景象會有多曖昧。
柳凝語終于來到杜沁妍的身邊,她端了幾口氣,捉住大學好友的手臂,睜著眼楮問道︰「衣服是他撕的?」
杜沁妍皺起彎彎的眉毛,懷疑的看著柳凝語,不確定自己是否在朋友的口氣里听見熱烈的希望。「撕衣服的事我們兩個都有分。」她據實以告。
雖然他踩住禮服的裙擺才是禮服撕裂的最主要原因,但是她當時不專心是事實。要不是那時心里有鬼,有了劇烈的跳躍,裙子也不至于會被撕裂,她不會全怪罪在司徒鈞身上,事後若是禮服公司索貽起來,她也願意攤上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