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族長瀚海怎麼命令她,她此刻就是不想見到柳清秋,更別提待在她身邊充當導游。比較是殘酷的,而在比較之後,發現自己永遠不如人,這樣的認知更是痛苦錐心。桔梗無法服從命令,盡職待在柳清秋的身旁,她已經被心里的嫉妒與悲哀淹沒。
她並不擔心柳清秋的安危,畢竟一個年紀跟她差不多的女人,會有能耐闖出多大的麻煩呢?
第五章
幾天之後,柳清秋幾乎毀掉了冷奇偉在島上近兩年的研究,還差點淹死自己。
這些天來她心里清楚自己的處境不太樂觀,冷奇偉故意漠視地的存在,他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麼,就將她獨自一個人放在小木屋里,每晚孤孤單單的與木屋里的蚊子培養感情。
而族長瀚海所指派的導游,那個黑膚美女桔梗,更是對她視若無睹,連著好幾天不曾出現,存。已躲避她。
即使環境險惡,柳清秋還是能夠自得其樂,跟著村子里的小孩在島上四處溜達。她每天跟著小孩子們來到海邊,嘴里還咬著孩子們給她的面包果,雖然語言不通,但是比手畫腳的倒也十分有樂趣,綠野間滿是他們的笑聲,人們各自說著各自的語言,只是用最原始的笑聲溝通。
一個陽光照得人眼楮幾乎睜不開的炎熱下午,小孩子們帶她來到海邊,爬上粗陋的堤岸,眼前是一片海灣的景色,高聳的山壁在此處圍成一處天然的港灣,兩旁的懸崖高達數百公尺。柳清秋把脖子仰得酸疼了,眯著眼楮窺視山壁頂端透來的陽光。
眼前渾然天成的自然景色再度讓她驚嘆,山壁上爬滿了藤蔓,將岩石妝點得碧綠多彩,高聳的岩石擁抱著股藍的海水,陽光照射進港灣,讓那深幽的、透明的海水像是一塊巨大的藍水晶。
海灣被分隔成無數個小榜,上面橫鋪著木板,有點像台灣海岸隨處可見的養殖地。她被孩子們領著,在木板上跑跳,跟著他們在木板上彎腰,將手探進冰涼的海水里。
「這里養些什麼?」她不抱任何希望的問,像是在自言自語。
小孩子們回應她幾個大大的笑容,雪白的牙齒在黑黑的小臉上閃爍著。
「不要只是笑啊!這不能解決我的疑惑。」她無奈的說。冰涼的水在指尖滑動的感覺很舒服,她索性坐在木板上,連鞋子也月兌了。「看來我要是想在這里待久一些,不是要先學會你們這種嘰嘰咕咕的語言,就是要教會你們中文,免得時間一久,我的臉也笑得僵住了。」
孩子們听不懂她的話,也跟著她坐在木板上,晃動著腳打起水仗來。水花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潑得眾人一身濕,不過陽光很溫暖,一下子就干了,只在身上留下點點鹽粒。
一個小女孩耳際的紅色花朵掉進水里,她彎腰想要撈取,無奈她年紀實在太小,手不但撈不到,撥動的水波還讓花兒愈漂愈遠。她有些急了,小小的身子更往前探去,突然一個重心不穩,女孩卜通一聲掉進海水里。
柳清秋眼明手快,一看見女孩掉進水里,想也不想的縱身一躍,優雅的滑進水里,修長的手腳幾下輕撥就來到女孩身邊,她這才發現,港灣里的海水雖然有陽光照射,但是水里卻意外的冰冷,才一下水她就感到肌肉有些僵硬。
為了避免意外發生,柳清秋很快的抓住女孩,打算在第一時間將孩子救回岸上。但是她一接觸到女孩,對方就像是八爪章魚一般緊緊的攀附著她,力氣大得不像是個孩子,她怎麼也掙月兌不開。
女孩細瘦的手臂意外的有力,勒緊了柳清秋的頸子,讓她根本喘不過氣來。身邊有幾個男孩游近,想要解救她的窘境,卻沒有辦法分開交纏的兩個人,只能徒勞無功的看著兩人往海水深處沉去。
柳清秋憋著一口氣,努力的抬起頭,在逐漸發黑的視線里,看見藍天與搖晃的海面離自己愈來愈遠,海水冷得刺骨,而她的四肢則愈來愈沉重,像是里面灌了水泥。
她直覺的抱緊懷里的女孩,感覺兩人的身軀一直下沉。透明的海水里加入了許多不明的黑色細繩,在海底錯綜復雜的交織成一片詭異的圖案,許多大如圓盤的東西在她身邊晃動,當身體踫觸到那些東西時,皮膚還會被它銳利的外表劃出一道口子。
血液在海水里飄蕩,很快的被稀釋,消失不見了。
有某種東西纏住了柳清秋的腳踝,她低頭一看,驚恐的看見無數的黑色細繩糾纏著她的腳,隨著海水晃蕩搖動,像是最可怕的召喚。
黑色的細繩十分固執,像是死去的哀怨女子的長發,不願意在幽冥里孤單,想著要找到陪葬的人……
會是她嗎?會是那個女人嗎?難道她還不肯放棄冷奇偉嗎?當她都已經死去,身軀被埋莽在台灣某個公墓里,她的靈魂還在這個小島上游蕩,一旦看見有女人妄想接近冷奇偉,就出面阻止?
柳清秋恐懼的心里浮現怒氣,她用力的踢蹬著,無數的黑色細繩被她愈扯愈遠,許多原本系在木板上的繩子被扯斷,紛紛掉落下來,繩子連同上面的附著物一同跌落海底,激起些微的細沙。
她不會放任一個鬼魂纏住冷奇偉,死亡是永久而徹底的棄權,活著的人有權利追尋幸福。林靜管沒有權利阻止她。
你已經死了!你棄權了!必于他的一切你無權再過問,我不會讓他花費一生為你哀悼。
柳清秋在心里嘶吼著,在狂怒中卻也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愈來愈不清楚,她的胸腔因為缺氧而疼痛,就像是有一把火炬在其中燃燒一樣。
她會輸嗎?這一場戰爭還沒有開打,難道她就這麼輸得不明不白?冷奇偉連她的心意都還不知曉。他會知道她是為了什麼而來嗎?他會知道她心里那理了好久好久的感情嗎?
她閉上眼楮,感覺自己的身軀緩慢的被海水滲透,一寸寸的感覺冰冷……
胸口有著熾熱的溫度,那顆用紅線串起的瑩白石子浮出襯衫,在深幽的海底散發出光亮與熱度,悄然的保護幾乎陷入昏迷的柳清秋。
海水因為劇烈的動作而波動,引發激烈的海流,她先是感覺水流震動了她的長發,接著是一雙堅實的臂膀抱住了她的身軀,熾熱的男性薄唇貼上她的,將一口寶貴的空氣送入她口中。
柳清秋猛然睜開眼楮,冷奇偉那張嚴峻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眉宇間隱含著她最熟悉的憤怒,他彎下腰去,用隨身的銳利匕首割斷纏繞住她腳踝的繩子,接著緊緊抱住她,迅速的往海面游去。
當竄出海面時,柳清秋猛烈的哈咳著。
冷奇偉奮力的拉開攀附在她身上的小女孩,頭也不回的將女孩放在木板上,濕淋淋的半果身軀利落的跳上木板,隨即替小女孩急救。
她還能感覺到腳踝上那疼痛的壓力,就像是那強力的拉扯還在,有一雙手固執的握緊了她,要將她留在海底,不準她接近冷奇偉。她浸泡在海水里,視線∼直緊盯著木板上的人群。人牆的中心,就是專心急救小女孩的冷奇偉。她感覺到寒冷,也感覺到懼怕,一陣顫抖像是從靈魂中竄出,無法遏止的撼動她的四肢百骸。
終于,小女孩吐出幾口海水,開始貪婪的呼吸,還沒有睜開眼楮就先賣力的哭泣,一位少婦連忙抱起自己的女兒,驚魂未定的在木板上哭成一團。
柳清秋笨拙的爬上木板,癱在一旁喘氣,沒有力氣接近那群人。她的衣服破了好幾道口子,皮膚被不明物體劃破的傷口,因為海水的鹽分而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