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他們來遲了,你們還圍在這里聊東扯西的,到時要是餓壞了柳瑗,難道不怕傲群找你們開刀?」小城不容拒絕的牽起柳瑗的手,將她帶離冷傲群的身邊,領著她往營火旁邊走去。
傲群乘機低頭模了模方才說話的那個小男孩的頭。「好小子,說得好,等我把那個漂亮姊姊娶進門,第一個請你吃喜糖。」
小孩們笑鬧著,全圍在冷傲群的身邊,急著要跟這個許久不見的叔叔玩「拋高高」的游戲。
他應付著為數眾多的小孩,目光卻始終追隨著那個被藍絲絨包里的身影。
***「需要穿海灘鞋嗎?」小城邊問邊彎腰把自己腳上的海灘鞋月兌下來,放在柳瑗的面前。「沙灘上還是有一些小石子,不習慣赤腳的人,往往走沒幾步就會被刺得皮破血流。冷傲群也太粗心了,連讓你穿鞋的時間都不浪費,想必他根本沒有征得你的同意,抱著你就往這里跑吧!」
柳瑗看著眼前的海灘鞋,有些遲疑。
小城帥氣的甩一甩披肩的頭發,在營火的照射下,黑發反而透露著些許的棕色,大概是染色過的。「不用不好意思,我習慣赤著腳,那些小石頭對我而言不算什麼。」
溫暖的海灘鞋套上了腳,她受盡折磨的腳底才舒服了些,柳瑗頹然坐在營火旁,用雙手環抱住自己。經過一整天的折騰,她覺得太過疲累,只想要好好的休息,放任自己再度逃避,什麼也不去想。
但是冷傲群在逼迫著她,不允許她逃避躲藏,一步步的進逼,總要她承認兩人之間的聯系。她虛假的世界在他的固執下很快的崩解分離,過去幾年她只為工作而生活,如今工作沒了,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他。
「難道你不愛他嗎?」清晰的聲音問道,帶著幾分質疑。
柳瑗抬起頭,看著坐在她身邊的小城。在營火的照射之下,她突然覺得小城的面容有些眼熟,像是曾經在某處見過這張臉。是誰說過的?燈下看美人,比白日更勝三分;在火光之中,那張嬌靨帶著傾國傾城的美艷。
柳瑗沒有回答,繼續靜默,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她是愛他的。這樣一個男人,幾乎是沒有女人能抗拒的,但是他的膽大妄為與特立獨行又令她望之卻步。冷傲群是狂野的流星,她卻是千年不動的恆星,如今,他正在邀約她走入一個她全然陌生的軌道。
小城的雙手交疊在胸前,看著這個遲疑的女人。她不明白,當愛情如此顯而易見,柳瑗還要考慮些什麼?
「就算你也愛著他,那種情意也不可能比他對你的深。他離開台灣的這幾年來,沒有一刻不是在念著你,不論任何事情,他第一個想到你。天曉得在這幾年間有多少女人想要綁住他,但是他都不曾動心。冷傲群的心早就遺失了,十幾年前就遺失在你身上,除了你,沒有別的人能掌握他的心與他的愛情。」她深吸一口氣,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挫敗。要不是看在自己與冷傲群幾年好友的份上,小城真想一拳打醒這個女人。但是她不敢,她知道要是自己傷了柳瑗一根寒毛,她大概就可以準備提著項上人頭去見冷傲群。
柳瑗沉默許久才開口,「你也愛過他?」她心里感覺到些許酸澀,某種疼痛壓迫著她。
「我不打注定失敗的戰爭。」小城沒有正面回答,把一顆石子丟進營火里。「況且,那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是否看清自己的心。無知的辜負可以被原諒,但要是你已經知道他全心的愛戀,卻又選擇置之不理,那麼這種辜負就不能被原諒。」
「我不打算辜負他。」柳瑗有些沖動的開口。
她不願意讓別人如此評斷她與冷傲群,總是以為沒有人知悉她的掙扎,但是在他深情的堅持之前,她的掙扎是否可笑到極點?到頭來她竟只是當局者迷,抱著女性的衿持做借口,企圖違抗自己的真心。
心里有某種禁咒被打破,一旦承認之後,對他的愛情竟然如此顯而易見。
「那麼就答應他,不要再這麼折磨他。柳瑗,你是一個殘忍的女人,讓冷傲群一再的等待,他接受你的躊躇與遲疑,卻從無怨悔。」小城再度把小石子丟進營火里,石子撞擊上木材,爆出一些四散的火花。「如果他願意,他可以擁有許多的女人,但是這些年來他心里只有你。他把你擺放在心上,那是任何女人都走不進的世界。」
「你的說法跟他一樣。」柳瑗咬著粉色的唇。
「因為我說的是實話,許多人都知悉他對你的感情,不然你以為今晚的聚會是為了什麼?他們全是想見你,看看冷傲群這幾年來心心念念的,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
柳瑗用雙臂更用力的環抱住自己,不自覺的尋找他的身影。高大的身影緩慢的沿著沙灘走去,月光勾勒出那寬闊的肩與修長的腿,他抬起沙灘上一顆小石子,拋在半空中戲耍著。
「我一直以為自己了解他,卻在他回來台灣之後,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她感覺到有些寒冷,在這溫暖的夏夜里,卻還是懷念他的體溫。曾幾何時,她已經習慣了他的身軀,他緊密的熨燙,那些率直的情意。
響亮的電子嗶嗶聲驀然響起,小城伸手從皮衣外套里拿出一具小型的無線電話,匆忙的吩咐了幾句後隨即掛斷。
柳瑗好奇的看了一眼,發現那具無線電話是市面上最新型的樣式,價格昂貴不用說,台灣尚未引進,有錢都未必買得到。
「工作上的事情,我必須馬上離開。」小城聳聳肩,輕松的解釋,想了一下隨即又說道︰「你幫我勸勸冷傲群,他大概只會听你的話。請他快些回來管理自己的投資,我已經筋疲力竭了,他再不接手,我就把他的生意給拍賣掉,到時候看他拿什麼來養你,有什麼臉敢跟你求婚。」一個俐落的動作,小城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沙粒。
「你好象認定了我會嫁給他。」柳瑗跟著站起身。
「難道不是嗎?你捫心自問,當一切都如此明顯時,你還能夠自欺欺人嗎?」見柳瑗不答,小城有些壞心的決定下些猛藥。她緩慢的湊近柳瑗的臉龐,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還是我看錯了,你根本沒打算要跟著他雙宿雙飛。若是你真的不想要他,那麼我可否接收?」
銳利的痛楚到過心間,讓她險些忘了呼吸,柳瑗驚恐的睜大雙眼,猛烈的搖著頭。「不!我不會讓你──」她遺忘了所有的堅持,這一瞬之間只是直覺的想要保留住他。
小城揮手打斷她的話,露出燦爛的笑容,那張美麗的面容此刻看來有些淘氣。「長久擁有一件東西,就變得不會珍惜,一旦發現要失去時,才會知道自己其實有多麼在乎,不是嗎?」她甩甩手,轉身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柳瑗站在原地幾乎腿軟,心里的沖擊太過強烈,讓她頭昏目眩。多少歲月來的躲避,她直到如今才看清楚自己心里的事實。她愛他,如此的深深眷戀,根本無法忍受失去他。
十年來難道她不是在等待嗎?等待某一天他會歸來,再見那個記憶中的壞男孩一面,她始終記得那張帶著邪氣的笑容,盤桓佔據了她青春少艾的夢境,直到她成為一個女人,過著最為自持的生活,而那個離經叛道、狂野不羈的男人卻在她記憶的最深處。
一切的起源是十年前的那個吻,也或許在更早更早之前她就已經戀上他,只因為外在的眼光,她不願去承認,更不願意去細想。兩人的世界如同日與夜,冷傲群是她不敢承認的渴求,而他卻把她當成這一生長久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