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極睜開眼楮的瞬間,正好看見站在他懷抱里的莫愁張開嘴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做著預備動作。他知道那個動作代表什麼,前一次的經驗令他心有余悸,他可不想自己的耳膜再受一次摧殘。
電光石火間,他趕在莫愁發出那驚天動地的哭聲之前,伸出大手捂住她的嘴,捂住她的哭喊。問題是,止得住她那令人神經緊繃的哭聲,對於那溢出眼眶的淚水,昊極就全然無能為力了。
她的哭聲變成模糊的啜泣,晶瑩的淚水卻順著眼角滑落,潤濕了臉上的薄薄粉霜。在學生跟昊極面前,她習慣化上的淡妝永遠無法維持太久。粉紅色的唇彩會被莫愁自己咬掉,而粉霜則是被汗水浸濕,或是像如今的情形一樣,被淚水洗淨。
斑跟鞋與淡妝都是她防衛自己的道具,然而在昊極面前,那些東西卻無法阻止他看透她的真正想法,更無法阻止他執意的憬索。
那雙眼楮因為淚水而顯得更加燦爛,盛滿了無限的委屈,令昊極的心整個糾結起來。眼淚也沿著他的手漫流,緩緩的在手腕處滴落。這種無聲的哭泣比號淘大哭更有效,他像是被那幾滴淚水燙著般松開手。看著莫愁那雙眼楮,他心里的罪惡感一下子加重,突然間覺得好想痛打自己一頓。
「莫愁,不要哭了。」他手足無措的低喊,發現一旦她發出眼淚攻勢,自己就只能舉雙手投降。
沒有了昊極的箝制,她沒有如他預期般放聲大哭。莫愁咬著顫抖的下唇,流著淚的眼楮直勾勾的看進他的眼里,像是要探進他的靈魂深處。
「答應我,去自首好嗎?」她勉強擠出這幾個字,濕潤的眼期待的看著他。
昊極神智不清的點頭,胡亂的答應她。那些淚水穿透了心中的牆,將他的心軟化,為了眼前的小女人,昊極甚至願意上刀山下油鍋,只求她能再次展眉微笑。「你答應了?」看到他點頭,莫愁的眼淚奇跡似的停住,眨眨大眼楮,滿懷期待的望著昊極,迫不及待的想再確認。
昊極再度點頭,換來她一個微笑。
「這樣就好,就算你被警方帶走,應該也不會坐很久牢。我會一直等著你,直到你接受完法律的制裁,我們就能夠在一起了。」她重新把頭靠在他的肩上,給他一個綿長的吻,滿足的嘆了一口氣。
看來不把事情解釋清楚,他的莫愁鐵定會繼續誤會下去的。昊極也是在嘆氣,不過無奈的成分居多,他的雙手溜進莫愁的長發里,將她攬進自己的懷中。
「莫愁,你願意听我解釋一些事情嗎?」昊極在心中細細思索之後,謹慎的開口問道。
任務與感情兩難顧全,但是他再也受不了莫愁如此誤會他。想像力如此豐富的小女人,到現在還在為他的「特殊身分」苦惱不已,用盡一切的努力想把他導回「正途」。瞧她剛剛那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固執,昊極幾乎能夠想像兩人之後的生活肯定是精采萬分。
而現在把一切告知她才是最重要的。宋尋豐的威脅依舊存在,但是權衡情況之後,昊極發現自己進退維谷,實話實說恐怕會帶給莫愁危險;然而要是繼續隱瞞不說,這個小東西恐怕就要為了自己愛上一個「邪惡男人」而煩惱到作惡夢。
原以為听到他願意解釋,莫愁會跳起身來,眼巴巴的听他訴說。誰知幾秒鐘過去了,懷里的小女人一點反應都沒有,那溫潤柔軟的唇也持續的吻著他頸問的肌膚,沒有分毫的移動,就連她的呼吸都變得規律平緩。
「莫愁?」他懷疑的低頭看看她。莫愁的雙眼緊閉,嘴角有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得到了他的承諾,她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下來,窩在溫暖的懷抱里,她動也不想動,吻著他,突然之間覺得好累。剛剛情緒起伏得太激烈,加上在大廳喝下的大量酒精開始發揮作用,她沉沉的睡著了。
昊極有些意外的看著她,薄唇浮現寵溺而無可奈何的微笑。
這個心滿意足的小女人在他懷抱里睡著了,那美麗的笑容,就像認定了他的懷抱是她這一生的歸依。
老天啊,痛死人了,她的頭好痛啊!
莫愁小心翼翼的睜開一只眼楮,然後又申吟的閉上。
她不敢妄動一根手指頭,怕會引起更嚴重的頭痛。咖啡的香味,還有吐司微焦的氣味飄進鼻子里,她能感覺早晨的陽光照射在身上,讓她的身體還有身下的絲質被褥都暖烘烘的。
太陽穴像是有把鐵槌正在不留情的敲擊,讓她疼痛得想要尖叫。莫愁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此時的她只覺得口乾舌燥,不舒服到極點。
「君老師,再不起床的話,我們會遲到喔!」
玻璃杯踫撞的清脆聲響在耳邊響起,莫愁感覺自己的身子被兩雙手扶起,香濃而有些燙口的咖啡被送到她唇邊,她直覺的喝了一口。
咖啡讓她的神智清楚了些,劇烈的頭痛也減輕些許。她總算能睜開眼楮,看見葛薰衣與黎迷迭關心的看著她,兩個女孩神清氣爽的模樣,一看就知道睡了一晚好覺。
「好一點沒有?」葛薰衣說道,把咖啡杯塞進莫愁的手里,順手又從餐盤上拿了一片吐司給她。
莫愁乖乖的接了過來,勉強自己咬了一口,新鮮的吐司嘗起來卻有點像是木屑,她的味蕾八成已經被昨天的那缸雞尾酒給毀了。
「你們居然真的拿酒給我喝,當初岳昊極說那是酒的時候,我還堅決不肯相信。」她申吟一聲,感覺剛剛吞下去的吐司像是極力想跑出她的胃。「兩位小泵娘,你們的學期操行成績完蛋了。」
「別這麼絕情嘛!我們為了將功贖罪,所以今早特別來照顧你,好讓你免受宿醉之苦。」葛薰衣求繞道,燦爛的笑容點燃青春的臉龐。「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不是嗎?」
「你們怎麼會在這里?」
「我們昨晚沒有回家,就待在岳家過夜。」岳昊極把所有人都送走了,卻只留下她們兩人,兩個女孩心里都有幾分明白了。
莫愁呼了一口氣,把咬了一口的吐司丟回餐盤上。
黎迷迭從沙發上拿起一套淡紫色套裝,把罩在外面的塑膠袋拉開。「快點換上衣服,等會兒坐我的車到學校去。岳老大半小時之前就已經出門了,我們的動作必須快一點,這個禮拜是遲到加強取締周,訓導主任會親自在校門口坐鎮,要是遲到的話,可是會被抓去訓練成蘿卜腿的。」
莫愁點點頭,雙手伸到領口,解了兩個鈕扣之後才猛然瞪大雙眼,以恐怖的眼光看著自己身上的襯衫。她昨天穿的那件套裝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男用襯衫,下擺長到可以覆蓋住她的大腿,袖子則是卷了好幾層。她拉開領口不安的看一眼,又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的套裝變成如今的男用襯衫,就連貼身的內衣都被月兌下來,隨意的去在枕頭旁邊,莫愁連忙把內衣拉進棉被里,臉漲得通紅。她記得昨晚喝了酒之後,昊極抱她進臥室,也記得昊極在她半強迫的要求下許諾要去自首,更記得那些令人心醉神迷的熱吻,和幾乎要令人昏厥的……但是她不記得自己有做過換衣服這個動作。
昨晚最後的記憶只剩下他懷抱里的溫度,除此之外一片迷離模糊,任憑她怎麼努力也想不起來。
「老師,怎麼臉色突然間發白?」黎迷迭把套裝放到莫愁身邊,皺著眉頭端詳自己的老師。看她蒼白的臉色,黎迷迭還怕她會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