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放任他一個人留在黑暗的世界之中,雖然她把昱升想像成冥府之王,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逃開他。她已經愛上了他,就一正要跟隨他。她不像波瑟芬妮只會逃避一切,如果要離開那黑暗的過去,她不會獨自離去,她會帶著昱升一起走人光明。
「一如玉,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你仔細听我說,我——」事情眼看愈拖愈糟,沙昱升深切的感覺到自己束手無策。
「不要提那些事情。」她猛烈的搖搖頭,打斷他的話。今夜如此美好,她不要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顏如玉勉強打起精神,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們去鎮上參加慶典吧!」丟下這句話,她已經迅速的跑開了。前方不遠處就是鎮上的空地,遠遠就可以看到許多的攤販,燈光明晃晃的把夜空照得像是白晝。
真是難以理解,她穿著那一身旗袍,怎麼有辦法能跑得那麼快?沙昱升在腦子里思索著,慢慢踱步走向熱鬧非凡的空地。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嘴角緩慢的勾起一個寵愛的微笑。
眼前一片生氣蓬勃。
半空中吊滿了燈泡,穿著各種華麗服飾的人們在各個攤位之間穿梭,撈金魚的、滾棉花糖的、丟水球的,數不清有多少種吃的玩的,人們在人口處繳了費用,然後享受一切自助式的慶典。其中還有人搭棚唱歌仔戲,上台表演的全是鎮上的熟人,台下擺滿了小板凳,人們在台下看得津津有味。
身強力壯的沙昱升剛走進會場沒多久,幾個青山國小的學生就來拉他的衣角,要他過去幫忙捶麻薯,眼看著顏如玉已經搬了個小板凳坐到戲棚下,專心的看著歌仔戲,他只能認命的被這群小孩挾持而去。
看起來年代久遠的石臼裹放著小米,拿著沉重的木杵用力的捶搗,還要不時加入一些水,小米因為敲擊而散發出清香,隨著每一次的捶打,慢慢的,小米跟水逐漸變成白色的麻薯,小孩們圍在一旁專心的看著。
「哇!工友叔叔好棒喔!一下子就把嘛曙捶好了。」發出贊嘆聲的小孩子已經拿出花生粉在一旁準備著。
「是啊,隻果姊姊說的果然對,工友叔叔就是要做粗重的工作,如果小孩子沒有力氣的話,他就會來做的。」
沙昱升向天翻翻白眼。天啊!這是什麼話?要是回到山下去,他可要記得到有關單位去抗議羅隻這小丫頭壓榨勞工。
小孩子仍然在討論著。「現在就把嘛曙分了嗎?」
「不好吧!不用告訴大人嗎?」
「先吃了再說啦!」
沙昱升忍不住清清喉嚨,他發現自己在這些小孩子面前一點地位都沒有,要是再不出聲,可真的要被他們當成免費勞工了。「難道我不算大人嗎?」他嚴肅的說,靠著木杵看這些小孩。
孩子們有一瞬間的沉默,全都怔仲的看著他,似乎到現在才發現他的存在。沙昱升還在暗喜自己的話受到重視,想當初他可是特務界裹有名的冷面特務,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能讓那些閱歷豐富的殺手嚇得手腳發軟,這下子小孩子必定不敢再輕忽他,說不定都可能會有嚇哭的……
正在思索的時候,冷不防一個男孩站了出來,拿起香香的曙沾了些花生粉,很果斷的就往沙昱升的手里塞。「好吧!我們知道了,這些分給你好了,你不要去告密喔!」說完,不到十五秒的時間,滿滿一石臼的麻薯就被孩子們瓜分光了。
小孩子一哄而散,原地只留下正瞪著自己滿手黏呼呼麻薯的沙昱升,似乎不太能接受事情的發展。
站在一旁的顏如玉簡直笑彎了腰。「怎麼才一會兒沒看見你,就被小孩子欺負了?」她走近他身邊,遞給他一串腌得青綠的芭樂,上面還灑著酸甜的梅粉。
「誰要你把我一個人留下來,當初還說要保護我,一看見好玩的東西你馬上把我甩在一邊,任憑我被這些小惡魔蹂躪。」他接過看起來十分可口的食物,泄憤似的咬了一口。
顏如玉親昵的拍一下他的臉,絲毫沒有感到抱歉的模樣。「不能怪我啊!鎮上一年才辦一次慶典,平時難得有歌仔戲能看,我會舍下你跑去看戲也是情有可原的。」她從隨身的背包中拿出一把瓜子,全數倒進沙昱升的手掌中。
他這才知道,原來她那背包裹裝的全是零食。
「中場休息時間快結束了,「賣油郎獨佔花魁」這出戲正是精采的時候,我要繼續去欣賞了,你自己四處走走吧!」她最後對他甜甜一笑,轉身又拿著小板凳與瓜子,頭也不回的朝戲棚子的方向走去,把沙昱升一個人孤孤單單留在原地。
眼前的情景熱鬧得有如觀光夜市,慶典熱烈的氣氛不知不覺也影響了沙昱升,他開始不客氣的參加慶典,在許多攤販上面大展身手,十多分鐘之後,堆積在他身後的獎品及女圭女圭已經可以堆滿一個房間。許多孩子眼巴巴的跟在他身後,最後沙昱升大方的把獎品分發給他們,只留下一個準備送給顏如玉的青蛙布偶。
閑晃到棉花糖的攤子旁,正為一群小孩卷棉花糖的羅隻叫住他。「哈羅,工友大叔。」她遞過來一團香軟的粉紅色棉花糖。「吃一些棉花糖如何?再過一會兒,這一攤就快被這些小蝗蟲攻陷了。」
她的吉普賽服裝果然令人眼楮二兄。許多的流蘇與披肩,搭配著搶眼的顏色,讓羅隻那異國的風情更強烈了幾分。她的頭發以一條深藍色的流蘇作為發帶,綁成有些零亂、嫵媚的發型,衣服上則釘滿亮晶晶的不明物體。
羅隻顧不得手上還有沒卷完的棉花糖,滿懷期待的問道︰「我說得沒錯,這一身裝扮夠搶眼吧?」
沙昱升點點頭,忍不住發問︰「上面那些晶晶亮亮的是什麼東西?」看起來像是鐵片一類的東西,但是在電燈泡的光線之下,他反而認不出那是什麼金屬。
「我從老爸淘汰的電腦那里找出來的東西,再加上一些自己找來的破銅爛鐵,全都縫在衣服上面,結果效果還不錯呢!」她獻寶似的說,並晃動身上的流蘇。
話才說完,一個長頭發小女孩的尖叫聲陡然出現。「啊!隻果姊姊,人家的頭發,你把人家的頭發跟棉花糖卷在一起了啦!」
霎時,羅隻跟小孩們開始七手八腳的幫女孩月兌困。
沙昱升好整以暇的觀看著,猛然之間,他頸背之後的寒毛敏感的直立起來,仿佛有視線緊緊跟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且還帶著莫名的敵意。他皺起眉頭,雖然身體分毫未動,但是渾身的肌肉已經繃得死緊,他特務的直覺在此刻全然展開,隨時準備動作。
這陣敵意來得太明顯,雖然對方沒有行動,但是那種視線就是揮之不去。沙昱升警覺到有人從他身後接近。對方敢動手嗎?在這麼一個人群聚集的地方,要是出手的話,絕對會傷及無辜。
或許,對方根本不在乎會傷及無辜。
他帶著最壞的打算轉過身,眼前的情況卻令他呆愣了半晌。
不是什麼帶著敵意的特務,站在他身後的,居然是柯正國與伊凡娑,兩個人的手上竟還各自捧著一碗蚵仔面線。
「我們是上山來找你的,一進這個小鎮,鎮民就先向我們一人收了五十塊,然後硬塞了一碗面線過來。」柯正國首先開口,語氣中有很濃的不耐。
他很不高興,非常的不高興。被人莫名其妙的收了錢,然後丟進玩得瘋瘋癲癲的人群之中,一路上被無數的小孩子煩得要死。這些都不算什麼,最大的打擊是,他居然看到自己得力手下之一的沙昱升,左手抱著青蛙布偶,右手拿著一個粉紅色的棉花糖,臉上的表情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