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園外圍的保全人員全部撤走了,少了那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警戒,路上的交通極為順暢,出入相思園又像以前一樣便利。劉陵漫不經心地想著,一心只想趕快把厲焰這邊的事了結,家里還有璃兒在等他呢!
「倒底發生什麼事,這麼急著找我出來?」見到厲焰,劉陵劈頭問道。
厲焰從電腦熒幕抬起頭來,表情一如昨晚那般陰狠。
「這個畫商不肯認罪。」厲焰的大手撫過凶刀的刀尖。「他不承認這把刀子是他的。」
劉陵冷冷一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一看見你那臉,就知道認罪只有死路一條,誰會這麼笨,肯乖乖的讓自己送命?」
厲焰搖搖頭,「我總覺得不對勁,這個人有辦法做掉頂尖級的世界殺手,卻如此輕易就被我們擒到,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而且,咱們搜集的線索太完全,一致指向畫商,一切順利得像是別人放下的餌。」
「意思是,我們傻傻的吞下魚餌,而放線的人還躲在一旁?」劉陵深吸一口氣,感覺到頭皮發麻。「我們中計了。」
厲焰不情願地點頭。「凶手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我繞了一大圈才想到一個盲點。」他指著桌上一份文件。「這個畫商平時是真的以剝削畫家為主業,雖然名聲極差,卻也是小奸小惡,膽小貪財,若是要他謀財害命,相信他還沒有這個膽量,更不可能殺得了凱西•海根這種行家。」
懊死的,那麼相思園仍是暴露在危險之下,劉陵開始感覺冷汗沿著背脊滑下。
「你所說的盲點是什麼?」劉陵問。
「我們忽略了畫作的流向。如果畫商剝削周洹宇,又以他的死來提高價錢,那為什麼八年來市場上、各畫廊、收藏家手中都看不到周洹宇的作品?」
劉陵深吸一口氣。「除非是有人全面收購周洹宇的畫作,又不讓畫作出現在市場上。」
厲焰點頭,臉色一樣凝重。
「很奇怪吧!全面購買又不讓畫作出現在市場上,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個人不希望讓人知道那些畫作是周洹字的,甚至不惜為這個理由殺人。」
有什麼東西在劉陵腦中一閃,他皺著眉,努力思考。
厲焰拿出兩幅國畫。其中一幅劉陵曾在璃兒家中看過,是瓊兒的作品,也是這次畫展欲展出的作品之一。至于另外一幅,風格和瓊兒的作品極為相似,畫法卻更純熟,一看便知是上乘之作。
「比較一下這兩幅畫,你便能看到許多相似的地方,而且多到會令人起疑。」厲焰冷冷一笑。「比較色的這一張是市場上的搶手貨,仔細想一想吧!你看過這幅畫的。」
劉陵苦苦思索,臉色幕然一變。
「贏煌。」他僵硬地吐出這兩個宇。
厲焰放下手上的國畫,雙眼明亮得一如尋到獵物的狼。
「有沒有人曾經好奇過,為什麼贏煌近幾年來一直沒有畫作發表?他上一次辦畫展的時間是八年前,畫風、筆法完全異于從前,也是因為那次畫展,贏煌才成為畫壇名家。而同樣的畫風卻出現在周瓊兒這種小女孩筆下,雖說她父親與贏煌有師生關系,但按她的年齡來推算也說不過去啊!唯一的可能是,周瓊兒是從她父親的身上學習到這種畫風的。」
劉陵倒吸一口涼氣,覺得全身冰冷。老天爺啊!可能嗎?如果歷焰所說的就是事情的真相,這將是畫壇上驚天動地的大丑聞啊!
「老師竊取學生的畫作公開展示,然後再殺人滅口。」厲焰緩緩說道。「這要是公布出來,贏惶不但聲名全毀,還要吃上謀殺罪的官司,像他這種能為利殺人的偽君子,天良早已喪盡,為了維護現有的一切,贏煌自然想致瓊兒于死地啊!」
像是突然被某人在肚子上狠狠一踢,劉陵感覺胃部一陣糾結,苦澀的膽汁涌上喉嚨。
「該死!」他暴喝一聲,指關節因為過度緊握而泛白。「贏煌現在人在相思園里啊!凶手就在璃兒身邊。天啊!贏煌若是選擇現在對璃兒下手……」劉陵猛烈的搖頭,不敢去想象後果。宴會那日蓮花池旁的斑斑血跡還記憶猶新,他數年來頭一次體驗到恐懼的心情。
頭也不回的,劉陵飛奔而出,以最快的速度駕車離開。他要趕回相思園,該死!要是贏煌真敢踫璃兒一根寒毛,他非把贏煌碎尸萬段不可。
厲焰幾乎在同時間撲向電話,焦急的想通知相思園里的人,但如他所預料的,電話線被剪斷了,美還在相思園里休養啊!厲焰為妻子的安危捏了一把冷汗,把隨身的槍袋往肩上一掛,在聯絡完人馬後亦迅速地趕往相思園。
贏煌這次是難逃一死了。
璃兒在蓮花池畔找到妹妹。瓊兒手中擎著一朵半開的芙蓉,手指輕柔地撫著淡粉色的花瓣,出神的望著前方一片花海。璃兒將外衣被在她縴瘦的肩上。
「怎麼大早就在這兒發呆?天氣這麼涼,也不曉得多穿幾件衣服再出來,小心感冒喔!」她操揉妹妹的頭發,愛憐地說。
瓊兒怔怔地拉一下肩上的衣服。「小隻今天沒出現他!」
「或許多晚一點,陽光不這麼刺眼時,她就來陪你啦!」璃兒安撫道,一面推著妹妹的輪椅緩緩走回石屋。
「等等!我還不想回去。」今天石屋里的氣氛很不對勁,所以她才會一大早就溜出來。似乎有什麼東西接近了,在四周伺機而動,瓊兒感覺自己在微微顫抖。
「不想回去?好吧!那我們到林子里逛逛?」
瓊兒依舊搖搖頭。不知怎麼的,今早的相思林看起來好陰森。順手指向蓮花池旁已完成的溫室,她對璃兒說道︰「我們去那里看看吧!我挺好奇的。這不是昨晚才建蓋完成的嗎?我還听見昨晚工人把盆栽往里面搬的聲音,走吧!去探險一番。」
璃兒暗笑。原來妹妹還不知道這個溫室是劉家眾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啊!推著輪椅,姊妹兩人朝溫室走去。
推開強化玻璃制的大門,瓊兒驚嘆一聲。
陽光透過玻璃映照在青翠的植物上,上百盆知名的、不知名的植物在陽光下舒展枝葉。整座八角型的溫室看起來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綠色水晶,剔透而美麗。
可能是因為昨晚才趕工完成,許多剩余的建材還堆放在角落。
璃兒和妹妹一樣,端起一盆不知名的植物端詳著。
梆然,門口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
「原來你們在這里啊!」
瓊兒手中的花盆幾乎在同時摔落地面,精致的盆栽霎時四分五裂。
璃兒連忙跑過來收拾殘局。
「哎呀!怎麼這麼不小心?」她彎腰拾起瓦片,卻覺得溫室中的氣氛無端變得極緊張,輪椅上的瓊地緊握著把手,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贏煌微微笑著,直直的盯著瓊兒蒼白的臉。他的眼光太奇特,隱含著興奮與殘酷,令璃兒聯想到想撲殺獵物的土狼。
「怎麼了,嚇了一跳嗎?」他走近瓊兒,像是要模她的臉,瓊兒連忙轉過頭去。「自從宴會之後,我們就不曾再見面了,劉陵把你們保護得太好,再加上有歷焰這號難纏的人物在,只有絕少數的人能進出相思園。」
璃兒全身起了一陣寒顫,怎麼回事?天氣太冷嗎?還是贏煌的眼光讓她感覺恐怖?她干澀地清清喉嚨,努力想揮去心頭那種怪異的感覺。
「劉陵是為了眾人的安全著想,才把相思園保護得如此嚴密。」
贏煌又上前一步,陰影投射在他臉上,璃兒不自覺地退後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