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明沒有被她的語氣唬到,仍舊搖搖頭,像是在吊她胃口。是不想告訴她,也是不能告訴她。
「你太好奇了,好奇心會殺死貓的。」滅明提出諺語警告她,如預料中的沒收到什麼效果,嬙柳仍然拿那種非逼問出事實不可的眼光看他。「普通人看到帶槍的人就知道要乖乖的,噤聲不敢多問,哪有人像你,還不知死活,嘰嘰喳喳的在旁邊自問自答?」
嬙柳哼了一聲,皺皺小巧的鼻子。「大場面我也是見過幾次,可不是那種看到槍或血就嚇得像只鴿子,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女人,和阿揚認識的這兩年,我也多少了解他的生活圈子。」
南宮揚的生活圈之復雜,簡直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他今天可以穿著運動服,笑得像個大男孩,帶著一大票剛打完籃球的大專學生來光顧她的豆漿店,明天也可能變成黑社會大哥,戴著墨鏡,坐著高級黑色大轎車,用令人戰栗的眼光,冷漠的判定一個人,甚至一群人的生死。
所以臨時冒出東方滅明這麼一號神秘人物,她也不太驚訝,南宮揚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佩帶槍枝的人在嬙柳眼中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佩槍又怎麼樣?阿揚也拿了幾把讓我防身,全擺在樓上。」
滅明挑起眉毛,不免有些詫異。「你會用槍嗎?」
他昨天大略看了一下附近的情形,發現南宮揚在嬙柳的住家旁安排了一些人,看來是要保護她。是因為南宮揚真的太在乎這個女人,還是這個女人有什麼秘密的過去,需要這麼嚴密的保護?
「阿揚有教我用過,每隔一段時間,他會撥時間訓練我槍術。」聰明的人,學什麼都快,況且用槍又不是什麼難事,嬙柳在南宮揚的訓練之下,很快的就進入狀況。比較讓她傷腦筋的,是槍枝的進步很快,她在南宮揚的堅持下,必須不斷的學習新式槍枝的使用方式。
畢竟她的情況特殊,雖然在南宮揚的保護下安全的躲了兩年,但是誰也不知道,當初那些陷害她的人是不是已經放棄找尋她。
難道,就這麼躲過一生嗎?
轉念一想,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啊!嬙柳喜歡極了現在這種平靜的生活,對過去的燦爛生活沒有任何眷戀。
滅明看著她臉上變化萬千的表情。又在想什麼小說劇情,想搪塞他嗎?
「南宮揚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血。」他在陳述一件事實,沒有挖苦的意思。「我認識阿揚夠久了,他就算對情婦也沒有這麼費心。」這是實話,滅明從不曾看過南宮揚對一個女子如此尊重,重視到已經把宮嬙柳當成朋友。
「或許是因為我知道他的弱點啊!」她眨眨大眼楮,有些調皮的說道,兩個人同時露出笑容。
「你昨天告訴我的故事,讓我想了許久。很不錯的故事。」滅明突如其來的說,果不其然看見她愣了一愣。
嬙柳的身子變得有些僵硬,眼神警戒的看著他。她不喜歡這種感覺,這個男人太聰明,絕對不會只滿足她昨天喂給他的一堆假話,那些他稱之為故事的假話。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她硬著頭皮裝傻,在心中納悶的想,不知道南宮揚究竟透露了多少真相給東方滅明?
「真人面前說不得假話。」滅明習慣性的把雙手交疊在胸前。
不知道是因為工作的關系,還是本能,他總是喜歡挖掘真相,尤其是真相還與這麼一個有趣的女人有關時,他挖得更是賣力。
「你說你是被討債的人追殺,所以才撞見了南宮揚。我認識他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欠下多少錢,他會付不起嗎?」
嬙柳咬咬牙,迎視他審查意味甚濃的目光。
「話雖如此,但是你也應該知道,阿揚只會做別人要求的事,絕對不會雞婆的多涉獵一分。我只要求他安置我,並沒有要求他替我還錢。」一段不愉快的記憶涌上心頭,她的眼楮掠過一陣陰霾。窮盡她的一生,她不會要求男人替她還債。「再說,你我也只是房東與房客的關系,你不覺得自己問得太多了嗎?如你所說的,好奇心會殺死貓。」她拿滅明前不久說的話堵他。
滅明沒有因為這小小挫折就放手。長久的嚴酷工作環境與內容,造成他絕不半途松手的性格,這也不知道到底是嬙柳的幸或不幸。
他走近幾步,目光灼灼的看著嬙柳,帶著一抹笑意。
「你的意思是說,要是你我的關系不僅止于房東與房客,那麼我就能多了解你一些?」
他故意曲解嬙柳的意思,笑得有些不懷好意。「這算是邀請嗎?」
「你……」嬙柳簡直為之氣結,她沒料到這個人居然如此無賴,逼得她無路可退。
正在煩惱,一時之間想不出話來回他,突然間,門鈴聲突然大作。
對峙的兩個人都被嚇了一跳。滅明皺著濃眉,看看牆壁上的掛鐘。
「凌晨五點,居然會有人來按門鈴?你們這里的生活習慣似乎跟別的地方不同。」他苦笑著。
嬙柳盡量不讓心中的欣喜顯現在臉上。太好了,正在纏斗的時候,救兵到了,是上天看不過去她一個弱女子被欺負,所以派人來拯救她嗎?管他的,反正只要能讓她逃離東方滅明的逼供就行了。
她帶著過度燦爛的笑容,腳步輕快的去開門。
甜蜜得過分的笑容讓送燒餅油條的人有些嚇到,一時之間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還不習慣一大早有個美人感激的看著他,活像他是個能打敗怪獸的超人似的。
「小柳。」送燒餅油條的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用極有特色的台灣國語說道︰「今天的燒餅油條我替你送來了,你點一下,看看數量對不對。」
嬙柳低頭看著紙箱中的燒餅油條時,滅明的腦袋從她肩膀上探出來,一臉好奇的看著中年男人送來的食物。
「啊!」男人看到滅明的一剎那,嘴巴驚訝的微張,表情呆滯,眼神也變得有些渙散,標準的受驚過度模樣。「小柳,這是你男朋友啊?」男人馬上換上一副欣喜熱絡的表情。
「我就說嘛!一個女孩子住一棟房子多危險,總要有個男人在家坐鎮。你終于想通啦?!什麼時候請我們這些鄰居吃喜糖啊?」
嬙柳大翻白眼,原本的笑容已經掛不住了。
「林桑,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她有些不情願的側身退開一步,讓兩個男人能正面看到對方。在發現東方滅明仍然是光果著胸膛時,她簡直想抱頭痛哭。完了,完了,這下子就算是跳進愛河都洗不清了,她完美的聲譽注定要毀在這個男人手上。
「這位是東方滅明,是我的房東,昨天才冒出來。」猛然發現自己失言,她連忙又補了一句。「喔!不對,是昨天才從國外回來。」
她轉頭看著滅明,恰好捕捉到他好氣又好笑的眼神,這一次她干脆置之不理。
「這位是林桑,也是住在社區里,我店里的燒餅油條都是跟他訂的。他們家三代都是做燒餅油條的,味道好極了。」基于鄰居與客戶的立場,嬙柳隨口夸了幾句,說得林桑眉飛色舞。
兩個男人禮貌的握手,林桑還拿出口袋里的檳榔,熱絡的請滅明拿一顆嘗嘗。他沒有拒絕,入境隨俗的拿了一顆。這是南部人的習俗,不拿的話,主人會過意不去。
「我本來以為燒餅油條也是你自己在店里做的。」他慢吞吞的對嬙柳說。
她搖搖頭,很高興兩個人的話題又回到安全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