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怎會出這件事?怎麼那樣不當心?」鄭氏守在丈夫旁邊,六神無主的哭道。
「娘!先別說了,書堯哥已經去請大夫,您別慌呀!」君蓮—邊安撫婆婆,一邊叫榮伯去燒熱水。
王光祖瞼色慘白的看著昏迷不醒的兒子,一雙老手不斷地顫抖著。
其他人則不發一言的在旁看著,朱敏琦一看到那些血,尖叫一聲就嚇昏了過去,由羅平照料著。
不一會,書堯領著大夫進來,他臉上表情緊繃,不發一言地協助大夫處理父親的傷勢。先用燒開的熱水將傷口洗淨後,便立刻進行縫合的工作。
「被咬下這麼大塊內,只怕即使活下來,以後走路都得瘸著走了。」大夫一邊處理,一邊嘆道。
「這些天是危險期,你們要小心看護,上天保佑的話,他就可以活下來……明早我再來給他換藥。」
大夫走了之後,整個王家陷入愁雲慘霧,所有參加此次行動的獵戶,全部一臉疲憊的坐在大廳前,此行不僅沒有將山上的獸類除盡,反而讓他們的領隊受了重傷,對他們的士氣是一大打擊。
書堯走到廳上,「各位叔叔伯伯,這些天大夥也累了,請先回去休息吧!」他表情凝重地說道。
「可是你爹……」
「我們會照應的。」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送走眾人之後,書堯走回父親的房間,母親因為受到太大的驚嚇,跑到廚房一邊哭泣一邊燒水,君蓮則不停的用冷水沾濕毛巾為公公退燒。
他走到她身旁蹲下,「我來吧!你先去歇息。」伸手欲取餅毛巾。
君蓮搖頭,「這兒我來,你過去安慰爺爺和娘吧!」
他沉默了一下,便點點頭起身離開,走到房外,他一拳狠狠擊向牆壁。該死!為什麼在此刻他完全無施力之處?為什麼他會覺得無助?
羅平偕著已經清醒過來的朱敏琦走過來,兩人看到他的舉動都嚇一跳。
「書堯你在干嘛?」羅平驚異地問道。
「我恨自己的無能,眼見父親出這種事,我居然一籌莫展。」他憤怒地再度擊向牆壁。
「不是你的錯呀!你不要……」朱敏琦忍不住開口勸阻,可是當她看到他的表情時,她整個人噤聲了。
書堯痛苦地搖頭,「我算什麼兒子,居然無法為父親分憂解勞?連自已家鄉出了事情,我都無能解決還談什麼救國?」
羅平無言的看著他,他可以明白書堯此時的心情,此次回都兒鎮最主要就是要向書堯的父母辭行,因這他們計畫要去南方加入黃埔軍,準備上戰場殺日本鬼子,不過這件事到目前為止,除了他們兩人以外,誰都不知道,連朱敏琦都不知道。
因此,這次朱敏琦以為書堯解除婚約是為了她的話,可就大錯特錯!他是為了國家!書堯不希望在此行生死未卜的情況下,誤了君蓮或任何一個女子,所以解除婚約後,他也不可能跟朱敏琦在一起的。
只可惜朱敏琦還傻傻的等他,教羅平看了又心疼又覺得不值。
不過現在,他實在也無法插得上手幫忙,「書堯,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避吩咐……」
也不知是不是在諷刺此次狩獵的失敗,遠處竟傳來時長時短的狼嗥聲,一輪明月高掛,再過一個月就是中秋了,可是此時都兒嶺的人們卻無心迎接佳節,全部陷入莫名的愁霧中。
☆☆☆
晚上,書堯過來換君蓮的班。
「你去歇著,剩下的讓我來。」書堯到一直待在父親身旁的君蓮說道。
君蓮搖搖頭,「照顧病人的事情,我比你內行多了。」
書堯蹲坐在旁邊,看著父親慘白的容顏,直到此時才發現父親真的已經老了,臉上皺紋多了好幾條,頭上的白發也增加了許多,這些年,他只顧著在外求學念書,卻一點都沒有對家里的爺爺、父母盡餅任何孝道,把這份原屬於他的工作,全交給了君蓮!一個他要解除婚約的妻子
他真是差勁!
「我都沒發現,父親……真的老了。」他啞著聲音說道。
「歲月不饒人呀!」君蓮輕聲說道。若公公還是當年身強力壯的小伙子,今天的傷或許就可以躲過了。
「謝謝你!」
她沒料到他竟會突然這樣說。「為何道謝?」
他面露慚色地看著她,「這些年多虧你照顧我的爹娘、爺爺!謝謝你。」
君蓮紅著臉搖頭,「這是我的本份呀!」
書堯听了更是愧疚難當,本份!他何德何能呀?他不敢看她,覺得在她面前,他就像個丑陋卑微的小矮人,而她卻是一個高大、聖潔的女神!
「我配不上你。」他痛苦地說道。
君蓮霍地抬起頭看著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天!他要開口了,是嗎?一種莫名的恐懼攫住她。
可是書堯並沒有再說話,他只是默默協助她換冷水。
兩人就在無盡的沉默中度過一夜。
☆☆☆
連續三天,王耀邦始終高燒不退,未曾清醒過,盡避君蓮、書堯都日夜守護左旁,但仍未見起色。
大夫雖然天天按時來換藥,卻也語重心長的對他們說,要他們準備一下後事,鄭氏聞言立刻歇斯底里,從丈夫受傷以來她一直處在這種狀況,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精明干練。
「不!不行這樣!」
鄭氏沖了出去,她跑到山神間去問簽,求了一卦回來。
她面露喜色的走進房間,對正在照顧丈夫的書堯和君蓮說道︰
「你們父親有救了!」
連續三天都沒睡好的書堯和君蓮,露出疲憊的神色看著她,「娘?」
「你們兩個立刻正式成親洞房,為你們父親沖喜。」鄭氏走過去將他們兩人的手牽起,「山神指示我,家中得再辦一場喜事,把附在你父親身上的野獸邪神給驅掉,這樣一來,他就可以退燒復元了。」
兩人一陣愕然,書堯率先反應過來,「娘您別胡說了,沒有這種事。」
「什麼叫沒這種事?當初若非我力主讓君蓮進門沖喜,你能活到今天嗎?」鄭氏沉了臉說道。
「可那是……」
「別再耽擱了!為了救你爹,得趕快辦!反正你們兩人遲早也都要正式入洞房,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我去跟你爺爺說去。」語畢,她快速的走出房間。
「不行呀!」書堯急得抓頭。
君蓮默默無語的繼續幫公公換毛巾,她不敢看向書堯,盡避內心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問他呀!開口把事情問個明白呀!心里有個聲音不斷催促著她,與其一直七上八下的,還不如開口把他的心意問清楚,她鼓起勇氣望向他,強自鎮靜的開口,「書堯哥,你就實說吧,此次回來是不是要解除我們之間的婚約?」
問了!她終於問了!
他震驚地膛大眼楮……她是如同得知的?「你……怎麼知道?」
丙然,她眼神空洞的看向他身後,「猜出來的,當我看到你帶著朱姑娘回來時,不!應該說,早在我們成婚後,我就知道你的心意了!」
早就知道他不要她,他不是一直表示得很明白?但她為何就是想不開、想不通、放不了?
朱敏琦?原來她是認為……不!朱敏琦已經不是他要解除婚約的主因,或許三年前是,但三年後的現在不是,他有其他的理由解除婚約,他要讓她自由。
「獨不起,君蓮我不得不解除我們之間的婚事,在事情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前,我必須要讓你自由……」他苦澀的說道。老天!為什麼他本以為自已早做好了充分準備,可是當真的說出口時,他所有五髒六腑好似全翻了過來令他痛苦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