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讓君蓮一塊跟去吧!」王光祖突然說道。
所有人全吃驚地望向他,正掃著地的君蓮差點將掃帚松了手。
「爹!為什麼也要讓蓮兒跟去?」王耀邦困惑地問道。
「一方面掛書堯在那一個人過年,冷清清的,所以才要蓮兒過去陪他,另一方面,她的手藝好,懂得照顧那孩子,剛好可以將我們帶去的東西煮給那孩子吃。」
原來如此,要不帶些好東西去沒人煮給他吃,豈不白搭?
「蓮丫頭,覺得如何?可不可以跑這一趟?北平離這挺遠的,讓你走這一趟,怕會苦了你……」王光祖慈祥的望著君蓮。
「可以,可以,沒有關系,我不怕苦的。」在回過神後,她立刻迭聲說道。這是真的嗎?她可以到北平去看他?若真行的話,再怎麼苦,她都不怕。
「可她一個女孩子去,妥當嗎?」鄭氏擔心的問道。
「有阿榮陪著她,不礙事的。」王光祖悠哉的說道。
在旁的榮伯點著頭,「不打緊的,若誰想欺負少女乃女乃,還得問我拳頭同不同意。」榮伯身高力壯的,雖然年約五十,但是力量可不輸給年輕人。
「既然如此的話,就麻煩你跟君蓮跑這一趟羅!」
「沒問題!」
君蓮眼楮一閃一閃,露出興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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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怎麼有人把情書夾在這些稿件中?真是有夠沒水準的。」時新社的社長朱敏琦哇哇大叫道。
其他人聞言都笑了,對此事大家都已司空見慣,放到時新社投稿箱中的文稿,起碼有三分之二是寫給朱敏琦的情書。
「又是那些可憐蟲寫來給你消遣的?」羅平調侃道。
她不客氣的瞪他一眼,然後視線轉向坐在他旁邊的書堯,眼神不禁放柔了。不過書堯卻正埋頭看書,一點都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麼事。
真是的,難道對她收到情書這件事,他完全無動於衷?
她撇撇嘴,抽出其中一封,打開念道︰「親愛的敏琦,從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無法自拔的喜歡上你……真是老套,難道沒有比較創新的嗎?我看看這封……也是,這封……唔!好像比較像話一點。」
「念來听听。」羅平笑道。
這時,其他社員也停下手上的工作,將注意力轉向她,連書堯也不例外,雖然情書是很私人的信函,不過既然當事者不介意公開,他們也不避諱聆听,何況社中有不少愛慕敏琦的人,他們都很想知道,要用什麼樣的文詞才能攻陷美人的芳心?畢竟曾有學長以情書奪得北大校花芳心的例子,所以知道對方喜好這點是很重要的。
「唔!他信上說……」她重重咳了幾聲後,才開口朗誦,「喔!敏琦!敏琦!為什麼你是敏琦……」
她還沒念完,所有人已經爆笑出聲。
「老天,我敢拿今晚的晚餐打賭,這個寫信的人一定是英文系的。」社員之一的劉忠全抱著肚子說道。
「你這個推論也未免太大膽,總不能因為對方抄了莎士比亞幾句台詞,你就說人家是英文系的。」同是英文系的王文平笑著推他一把。
書堯笑著望向敏琦,「其實這人倒也挺用心思,不像前幾封,十封中就有九封提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幾個字,難得他引用西方的東西。」
听他這樣贊,讓她心頭好樂,畢竟他還是有注意到她,她抿嘴輕輕笑,問道︰「若是你寫情書給女孩子的話,你會怎麼寫?」
「我沒寫過,怎麼知道?」書堯搖搖頭,他才不作興這個。
「你的文筆那麼好,寫封情書應該不是什麼難事。」羅平也開始慫恿他。
「告訴我們吧!」眾人開始七嘴八舌。
有些無奈地,書堯開始構思,「不過對象要給誰?」他有些為難地說道。
「就我如何?」朱敏琦微笑的睨著他。
「給你?好吧!讓我想想。」他低下頭沉思一下,方抬起頭輕聲低吟道「暖雨晴風初破凍,柳眼梅腮已覺春心動。酒意詩情誰與共?但願與君共此時。」
雖然短短數句,已讓在場的人動容,朱敏琦那雙烏溜溜的眼楮更是含情脈脈的望著他。
羅平突大笑出聲,打破此刻的氣氛,他笑得有些僵,而且拍向書堯肩膀的手勁也稍大些。「好首蝶戀花,真有你的,不愧是才子,馬上就可以吟起詞來。」
書堯皺著眉頭,揉著被打得發疼的地方,真是大老粗一個,他暗自申吟。
「怎樣,敏琦小姐若是你接到這樣的情書,你會接受嗎?」王文平問道。
她故作沉思狀,然後搖搖頭。「不行!不行!太短了,我需要長一點的。」
書堯聳聳肩。「再長我就想不出來,現在講的是言簡意賅,點到即可,講太白沒意思。」
「你真是不懂女人心。」她用手輕彈他一下腦袋。
社內另一名女同學林鵑打斷他們的談話,「喂!你們看看,有人來信罵我們。」她揚起一份手稿嚷道。
「罵就罵呀,現在是言論自由的時代,大家都有權發表意見,這有什麼稀奇?」劉忠全意興闌珊地說道。
「罵我們什麼?」朱敏琦問道。
「來稿者是一名男性,他說從小家中就為他娶了媳婦,那媳婦大他十歲,是個老實的鄉下姑娘,從小就帶他、養他,而他也把她當成姊姊一樣,現在他進了北大,愛上班上一個女同學,想要向她求親,偏偏她是個女權擁戴者,不肯做二房。所以,他怪我們不該在刊物上生那些關於婦女運動的消息,蠱惑人心。」
「這人有病呀?」羅平率先罵出來,「是哪個家伙寫的,看我去把他『通』一頓,讓他明事理,真是的,現在是什麼年代,還時興娶二房?」
林鵑橫他一眼,「你們男人什麼時候會嫌妻妾多?即使只有妻一房,還不是會到外面捻花惹草的。」
「喂!喂!別一竿子打翻全船的人,我們可都是受過教育的知識分子。」王文平速忙澄清道,他可不希望朱敏琦也這樣想。
「得了吧!受過教育又怎樣?你信不信,在咱們北大校園中!有半數男生家中都已經給他們訂過親,甚至都已成婚生子,可是卻什麼都不說,故意去追求一些單純的女學生,之後被女方發覺真相,卻又說是受父母之命所壓迫,不得不成婚,其實他心中最愛的人是她……哼!用這些甜言蜜語,不知騙了多少純潔女性的心,更是差勁透頂。」林鵑的觀察向來敏銳,言詞也相當犀利,但是她個性除了較激進一點外,倒也不難相處。
所有男生皆面面相覦,除了書堯以外。他的臉色有些白,眼楮也直盯著地上,不敢看其他人。
對這種情形,他們都有耳聞,尤其听說有些很差勁的男生會以一副受害者的面孔向小女生哭訴,說他們有多可憐,深受舊傳統的束縛,背負不敢違命的親恩包袱,藉此贏得她們的同情,讓她們為了安慰那些男性,可以不顧外界眼光、世俗的道德,毫無所怨的愛上他們,有些女孩子甚至為了這樣的愛和家里反目……
「我們不是那種人啦!」劉忠全脹紅臉大聲說道。
「就是呀,我們『時新社』的男生可沒有這種情況,對吧?」王文平忙不迭的說道,並認真環視每一個在場的男生。
「不!不盡然。」
所有人驚愕的望向聲音來源。
書堯緩緩站起來,他臉色雖難看,但表情卻是無畏的。「我家里已經幫我訂了親。」
羅平乾笑道「你在開玩笑嗎」看到書堯的表情,他臉上笑容不見了。「你真他媽的已經訂親?」他不信的提高音量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