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大嫂明理,大哥,如果你有大嫂一半的好該有多好。」方克敏扮了個鬼臉。方克偉翻翻白眼,向高遠慧咬咬耳朵,後者冷漠的臉龐有了變化,嘴角展開了弧度。陸央庭對這幕視若無睹,不理睬心頭的難受。
「對了,陸小姐,你們兩個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方克敏將矛頭轉移到陸央庭身上,高遠輝喘下一口氣。「開始什麼?」陸央庭順口反詰。
「交往啊!你們總不可能打一出生就彼此看對眼吧!什麼動機促使你愛上輝哥?」方克敏特意高聲問道,眾人頓時停止所有的七嘴八舌,目光全落在新人上。方克敏一開始就不相信高遠輝與陸央庭的愛情,比起陸央庭,她的條件不知好上幾倍。單從外表論,她魔鬼身材、天使面孔叫多少男人拜倒裙下,雖然陸央庭也頗有幾分姿色,但是一擺在她旁邊,不過是片綠葉罷了。她就不相信輝哥會舍她就陸央庭,輝哥一定被她抓到什麼把柄,才不得不屈就于她。她非得救輝哥月兌離苦海。
陸央庭清揚的雙眼左右梭巡了眾人期盼的表情,也明了方克敏打的主意。可憐的阿輝,無怪乎他視她如洪水猛獸,這個女人基本上沒有什麼大腦可言。陸央庭輕敵朱唇,搬出在話劇社學得的功夫,臉容自動添上夢幻的光彩,雙手合掌置于下巴下,黑眸閃閃發亮,再加上寫作社的文辭錘煉,唬得眾人一愣一愣的。「每天身邊經過無數人,但是心底牽掛的、在乎的、懸著的,只有一人。這種感情就如滾雪球,愈來愈大、愈來愈無法控制,直到它擊碎心房,才明白,原來這就叫情。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已經不記得了,但那種感覺像天秤兩端,一端盛放重物,另一端卻是薄薄一張紙,每日放上一張,慢慢地,分量愈來愈多,天秤漸漸平衡,甚至壓過重物。我對阿輝的感情就是如此堆積而來的。」眾人莫不瞠目結舌,眼眸閃鑠著羨慕。
斑遠輝更是甘拜下風,佩服之至。竟然能將莫須有的事,講得如夢似幻,令人分不清真實與否,這種能力惟有阿央才使的出。方克敏不服氣地磨著牙,腦里繼續盤算下一步。「話雖如此,可是你和輝哥怎麼看也不像一對情侶。既沒有什麼親昵動作,大家看看,連彼此的位子都分得這麼開。說你們是男女朋友,難以使人信服吧?」她黑眸勾著陸央庭,得意地笑道。陸央庭面露無謂的微笑,不疾不徐地回答︰台情有許多種表現方式,端看當事者如何選擇。有人可以整日黏在一起不賺煩、有人需要每天情話……各種方式都存在。但是我與阿輝有我們自己的一套相處模式,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知道彼此之間擁有的不會是轟轟烈烈的愛情,而是細水長流、值得珍藏永遠的情感,所以外在的表達並不重要,只要我們內心都把對方擺在第一位就夠了。況且,在眾人面前表現親昵,恐怕不符合我們倆的性格吧!這種事應該關起房們比較適合,你說是不是,阿輝?」高遠輝張大嘴巴,木然地直點頭,心里對陸央庭的佩服更加升了好幾級。「是嗎?我倒覺得……」方克敏依舊不死心。
「小敏!」方克偉板起了臉孔。「阿輝和陸小姐的關系輪不到你來質疑,快回你的位子,別給人家添麻煩。」「哥!」方克敏不情不願地扭捏著身子,如同一條任性的紅蛇。
「沒關系,克偉。」高父出言道。「小敏問的正是我們也想問的問題。」「是啊!是啊!」陸父附和道。「阿央和阿輝兩人從小靶情就好的很,我本來還陷他們存心相偕來晃點咱們,現在听到阿央這些發自內心的真誠話,心頭不知踏實了多少。」「我也是啊!既然他們感情這麼堅定穩固,我看等會兒用完餐,我們就選蚌黃道吉日訂婚,不,直接結婚算了。」高父興致勃勃提議。「好啊!」陸父馬上贊同。
陸央庭差點被剛入食道的食物噎到,高遠輝則險些跌下椅子。他們試著向二老反駁,但二老只顧他們興奮的計劃,壓根兒不理會耳畔外來雜七雜八的聲音。
陸央庭幾乎像逃難似的躲到陸家二樓陸父的專屬書房。
她氣喘吁吁,慶幸出自己總算擺月兌了高家那群豺狼野豹。
餐會一結束,高家的親戚朋友如潮水般向她涌來,一個接著一個,不停地詢問。要生辰八字的、探求健康狀況的、明了目前職業的……等,這些她都可以忍受,可是竟然有人問一些連白痴都不屑答的問題,她多久上一次美容院?保養品喜歡哪個牌子?興趣為何?星座、血型……媽的!又不是聯誼擇偶,干他們底事?淨問些蠢事。她這邊是如此的慘況,阿輝那面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是奇怪,不同的家族結構,為什麼同樣存在著一批無聊人士?不過,比此更麻煩的是——結婚。
爸和高伯伯想必現在正興致盎然地討論吧!怎辦?得想個辦法讓他們打消念頭。早知道就乖乖去相親,事情就不會鬧大了。都怪死阿輝,嘴巴也不縫起來。「你好像很苦惱的樣子。」不知何時,倩影悄悄地駐足門口。
陸央庭嚇了一跳,急忙回頭。
「放心,我對你的身家狀況不感興趣。」高遠慧抿嘴淺笑,熟知高氏家族的她,十分清楚陸央庭的遭遇。陸央庭一見是她,面容旋即冷了下來。
「不陪著你的未婚夫而四處亂逛,不好吧?」
「如你所言,每個人的愛情表現方式各異,我和克偉並非屬于時刻黏在一起的類型。」她的話語充滿諷刺的意味。「喔!是嗎?」陸央庭故意轉身,隨手抽出書櫃的書,落坐,徑自閱讀。「你心里到底打什麼主意!」高遠慧的笑顏消失了。陸央庭不語,毫不以為意地翻著書,似乎遺忘還有第二者在房中的事實。高遠慧慍色,快步至她面前,狠狠拍開她的書。
「你什麼時候對武術有興趣?」書狼狽地躺下,正好露出書皮,上面楷書漂亮寫著《武術概論》。「你不知道我學過空手道、劍道、合氣道等等嗎?雖然都只是皮毛……」「你少跟我打馬虎眼!你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何必故意不理人?」高遠慧劉海散亂額前,陸央庭起身,為她撥順。高遠慧身軀一僵,往後退了幾步。
「我說過了,別再做這些曖昧不明的動作。」
「我只是想和未來的小泵建立好關系而已。」陸央庭心仿若扎刺,但痛無論如何都不能表現出來。
「阿央,你瘋了嗎?你和阿輝結婚只會害了彼此,你根本不會愛上他。」「婚姻不見得都以愛情為基礎,我和阿輝各取所需,一樣可以過得很快樂。」同樣反對結婚的陸央庭,為了激怒高遠慧,不惜說出反話。「你不要把婚姻當兒戲!」高遠慧果然發怒,咆哮。「雖然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但你應該看到了,大家對你們的交往多麼期待。如果你真的和阿輝結婚,接受眾人祝福的你,不覺得羞恥嗎?」「那你呢?」陸央庭冷峻地瞅了她一眼。「和方克偉的政治婚姻不也在欺騙人嗎?」「不,我愛他,我們之間不是政治婚姻,我也不是因為任何利益嫁給他!」高遠慧極力澄清。「愛」這個字眼听在陸央庭耳中變得好刺耳。
「沒有利益嗎?你別忘了,他是男人,這就是最大的利益。」陸央庭步步逼近高遠慧,唇畔的笑意詭譎。「你愛他是吧!愛什麼呢!愛他是男人,愛他可以給你高潮對不對?」輕脆的巴掌聲早在陸央庭的預料中,她舐舐口腔左側,沒有咸味,阿慧手下留情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逼我!從以前就這樣……」高遠慧無法克制地熱了眼眶。從她高中開始,這股心酸感就不斷侵蝕她的心房。阿央天真羞澀的告白模樣、含情脈脈的凝視,一直在她腦海揮之不去。她無法回應,她無法愛她,因為她不是同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