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不高興,跟你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關系啦!你是我最喜歡的人,假如自己喜歡的人不高興,自己也好過不到哪里去?」他的口吻仿佛這是千年不變的道理。
「喜歡、喜歡,你總是說這個詞!喜歡你大哥、二哥,喜歡胖叔,又說喜歡我,你到底跟多少人說過?該不會逢人就說吧?」甜蜜的滋味掩不住地漫溢,無衣表面卻故作不悅,好平衡徐徐加深的不知所措。
「沒有!我才沒有逢人就說!」他焦灼搖手解釋,生怕無衣誤會。「況且……喜歡胖叔、哥哥們和喜歡你……感覺截然不同。」他羞澀地低首,偶爾余光瞟到無衣,既不舍卻又不好意思地挪開。
無衣差點問出不同點在哪里?可惜她提不起勇氣,只好嗯啊兩聲表示同意。
「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府吧!」她並沒發覺,這次換成她拉起季禮的手步下樓……
********
兩人躡手躡腳地溜回季湘居。
「幸好此時府里沒什麼人。」正拍胸脯向無衣慶幸的季禮,遠遠望見門口一名陌生女子佇候。
無衣蹙眉疑惑。
孟荇娘?她來這里干啥?
「請問有什麼事嗎?」季禮走近她,極有禮地問道。
「你是姜季禮?」絕美的容顏現正籠罩著毛骨悚然的陰沉。
季禮點點下頦,腳步不由得朝後挪移,顯然孟荇娘的怨氣直逼他而來。
「就是因為你……因為你的存在,才害得我和我的丈夫失和!」她咬牙切齒,漸次迫進的瞳眸令人懼駭。
「你說什麼?我听不懂。」季禮一副茫然,完全預想不到危險即將來臨。
「他說兄弟如手足,我現在就把他的手足一根一根挑斷!」孟荇娘眼里只有她痛恨的季禮,全然忽略無衣也在一旁。
而無衣尚未讀出她可怕的念頭前,她柔荑便出奇不意扼緊季禮的脖子,因憤怒產生的力量竟在無衣意料之外。
「荇娘,放手!你在干什麼?」眼看季禮臉色逐漸慘白,原本掙扎的雙手因無法使力而垂落,無衣嚇得一顆心幾乎停擺,急忙用盡吃女乃的力氣,扳開孟荇娘對季禮的勒捆。
想不到她居然還有余力對付無衣,手肘凶殘地頂向她肩頭,無衣一股刺痛難忍,卻不退縮。
「水井……姊姊……快走……不……要管……我……」季禮氣若游絲,卻只顧無衣的安危。
「你這白痴,有力氣講話,怎沒力量掙月兌?」無衣氣急敗壞。
「放手!」突然間,一聲咆哮響徹雲霄。接著無衣感覺自己同孟荇娘的雙手狠狠被提起,然後整個人重重摔到地面。
眼冒金星的滋味實不好受,她抱頭半晌,才看清來人。
「你們兩個混帳非得這麼下賤嗎?季禮有個閃失,我絕饒不了你們!」姜伯詩怒憤填膺,如炬的目光快將地上兩人燃燒殆盡。
「什麼?」麻煩了!他肯定以為她和孟荇娘是一伙。
「不是的,咳咳!大哥,咳!水井姊姊沒有……咳!……」季禮護著胸膛,想盡快令呼吸順暢,卻止不住咳嗽。
「季禮,你先不要說話,好好深呼吸就不會難受。」姜伯詩眉宇高攏,擔憂不已地順撫季禮的背。
「不是的……咳……水井姊姊……」季禮努力欲啟口陳明,他不能讓水井姊姊蒙冤!
「好一幅手足情深的畫面!」孟荇娘站起,怨婦的語氣昭然若揭。「他就是你誓死保護的弟弟?就是你不肯與我圓房的原因?真正下賤的人是誰啊,姜伯詩?」
尷尬的氛圍纏繞著姜伯詩動彈不得,他無法直視孟荇娘,更無法反駁什麼。
「你這樣有病,你知不知道?」孟荇娘痛心疾首,他竟一句話都不答,不是默認是什麼?
「滾!」他冷冰冰的。「你們主僕倆對季禮所做的事,這筆帳我會跟你們算得清清楚楚!」
「你……」孟荇娘欲再叱罵,卻讓無衣抓住手腕。
「回去,別說了。」蒼灰瞳眸懾人地警告著,孟荇娘一愕,步伐乖乖跟隨她而去。
見她們遠離,姜伯詩立即回身察看季禮的情況。
「你現在覺得好些了嗎?」
季禮臉容血色已恢復泰半,但神情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
「怎麼了?是不是驚嚇過度?」姜伯詩問道。
「為什麼你要不分青紅皂白罵人?」季禮噘起嘴,悶氣叢生。「勒住我的根本不是水井姊姊,她拚了命來救我,你卻把她也罵進去!」
「你說那個婢女?她只不過是個下人,你緊張什麼?」
「不!對我而言,她才不是下人!」季禮高聲否認,姜伯詩一怔。
季禮從不反抗他的所言所為,為何一踫上這個女婢,他總是為她護衛再三?
「大哥知道你很寂寞,你會這麼在乎那個婢女,都怪大哥沒有好好陪你。等到我手頭上的生意談完,我保證,一定會多多抽空待在你身邊,你就用不著拿她當代替品了。」
「她不是你的代替品。」季禮沒想到大哥會如此曲解。「她是我心里頭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比我重要?」姜伯詩神色瞬時寒沉。
「這……不能比較的。」季禮搔首踟躕,不曉得如何說明較為妥當。「你是我最敬愛的大哥,而水井姊姊……她是我最……」赭紅驀地染上他耳根,姜伯詩見狀,即明了一切。
「不可以!」季禮心地善良、單純,他決計不許他與那種地位卑下、城府甚深的女人廝混一起。「以後不準你再跟她有所往來。」
「為什麼?」
「季禮,你還小,不明白人心險惡,那種人……可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胡說!水井姊姊雖然看起來冷冷淡淡,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死活,可我知道真實的她不是這個樣子的。第一次她救了我,後來又答應給我送飯……她陪著我、听我說話、和我聊天,不怕我也不討厭我,她是好人,我……好喜歡好喜歡她。所以大哥,不要阻止我和她來往,好不好?」懇摯的黑眸慢慢浮現薄薄的水液,姜伯詩只能轉眼不睹,季禮這模樣最容易瓦解他的決心。
到底那女人給他灌了什麼迷湯,季禮竟捍衛她若此?他想不懂,季禮也看過不少女人,怎麼偏偏會挑上一個毫無姿貌、平庸至極的女人?
********
「你腦袋裝的是什麼東西?」數箭之地經過,無衣歇步,苛刻言語尖銳問道。「進姜府之前,我怎麼教你的?」
孟荇娘滿月復委屈此刻盡化作漠然的回答︰「你沒有教我,當我丈夫被搶的時候我該怎麼辦?」
無衣微愣,旋即無所謂地抬抬嘴角。
「當初你要的是什麼?大少女乃女乃、榮華富貴,我都給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不顧後果跑到季湘居,像瘋女似地掐死你的小叔,這是你該有的舉動嗎?」思及季禮可能毀在孟荇娘手中,無衣心口一把烈火就難以抑制。
「你的意思是說,我只要得到這些就夠了嗎?」孟荇娘抖著嗓音,無法諒解。「或者是,你早知道姜伯詩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所以才把這個外人看來千載難逢的機會讓給我,叫我做個活寡婦?」
無衣睨她一記,似笑非笑。
「是或不是,你會放棄在廟里殺我的初衷嗎?」
理虧的孟荇娘,閉唇不語。
「你與姜伯詩之間的恩怨我不管,但沒有必要牽扯到季禮吧!他一個痴兒,安安分分住在季湘居,惹到你了嗎?你竟然想置他于死地,你有沒有人性?」無衣漲紅著臉,憤怒已流至她全身每一隅落,因此並沒發現自己對季禮稱謂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