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堂堂一位少爺,干起粗活倒不輸給府內長工。」華兒佩服地說道。
「什麼少爺?事實上,我不過是平常人家的小孩罷了。」莫堯學追述起他的身世。「五年前,家父去世後,我與母親相依為命。為了分擔家計,我什麼活兒都做過。直到年前,母親因病也走了之後,她交代我到江西投靠我大伯,我才從四川來到江西。」
「你為什麼不直接上南昌?你大伯不是住那兒?」華兒問。
「我想回宜豐縣啊!」莫堯學笑道。「我小時候和我堂哥在宜豐縣郊外住餅一段時間,後來因故我們兩個都搬到了南昌,沒幾年後,家父和大伯不和,父親一氣之下,不願我繼續留在江西,就把我帶回四川。其實我對大伯那邊的家族根本不熟悉,當然除了堂哥之外,因此,這次前來江西,想想不如和我堂哥一塊住,應該會比較輕松自在。」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你與莫少爺的感情不錯?」
「豈只不錯,親如手足。雖然我們分開這麼久,但彼此早年的情誼仍在。」
莫堯學端起茶杯,用舌尖試著品嘗。
華兒若有所思。像莫堯皇這般高傲。自我的人,也會眷戀舊情嗎?
「華兒堂嫂!」莫堯學的叫聲使華兒停止神游狀態。
「什麼?」
「我這個堂哥以前不是這個樣兒的,他很溫柔體貼,對誰都是笑回常開,雖然偶爾愛把心事往里藏,但絕對不像現在外頭傳的那麼薄情寡義,也不是你眼前所看到的他。我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他,不過,他的外表與骨子里鐵定差別頗大,不了解的人,或許很難不恨他。所以,請你千萬不要怨恨他,雖然我明白他對你有許多得罪之處……」莫堯學突然將話題移到這上頭,華兒有些錯愕,但旋即聳肩,十分看開的模樣。
「我從來沒有想到要恨他。」與其說恨,倒不如是恐懼切題的多。「錯的確在我,是我欺騙了他,讓他娶不到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
看來莫堯皇有位好堂弟,真切為他著想,為他站腳。
然而,他不若外界傳聞那般嗎?風流無節制、刻薄毖情……幾乎所有宜豐縣的人民對他不是怨,就是懼,連她精明的父親都曾經栽在他的手中呢!
這種人……會過得快樂嗎?
華兒一怔,她干嘛管他活得如何呢?他是她不能涉足的範疇啊!否則她一定會惹禍上身。
「關小姐什麼事?」紅惜不滿了。「小姐也是不得已,莫少爺不希罕娶小姐,小姐也不見得希罕嫁給他。」
「紅惜,少口無遮攔。」華兒輕叱道。
在莫堯學的面前談論莫堯皇的是非,不妥吧!
「紅惜說的沒錯。是我堂哥無福,不能見識到華兒堂嫂的好。不過,他若有機會深入了解,想必會無法自拔。」
華兒注視他,不了解他話中的含意。
怎麼今兒個撲朔迷離的話語如此多呢?
第三章
現春回偷東西,準備告知少爺嗎?所以她要除掉你這眼中釘。」
「可惡的丫頭,竟敢太歲頭上動土。」何采卿雙手叉腰,氣道。
「二位姨太,這邊請,少爺正在大廳等候。」呂老總管恭敬地以手一指引。
「什麼?相公要見我?」何采卿慌張無措地巡視自己。「我現在一定很狼狽,老呂你去告訴少爺,請他等會兒,我回房梳洗一番。」
她趕快奔回房。
「五姨太,您呢?也要回房梳洗嗎?」
「我?」華兒指指自己,有點困惑。「少爺也要見我?」
「是的。」
「他不是討厭看到我嗎?我只會惹得他更生氣而已。」華兒極力避免與他踫面的機會,找理由搪塞道。
「這是少爺的吩咐,五姨太,請您跟我走吧!」呂老總管眯眼笑著,心中正期盼奇跡的發生。
然而就華兒而言,卻是感覺另一層地獄的即將開啟。
莫堯皇必定想折磨她,才會見她。畢竟她出言不遜,大大傷害了他的威信。
既然弄不死她,也會整夠她吧!
二人來到了大廳,莫堯皇仍是一張冷漠的臉。
呂老總管稟告何采卿交代的,莫堯皇一揮手,總管退侍一旁。
華兒屏息,福身,盡量不去看那雙誘人的丹鳳眼。
「你,抬起頭來。」
仿佛明白她的顧慮,莫堯皇故意命令道。
華兒深呼吸,靜靜挪定視線。
她明了三姨太所說的了。這雙眼確實令人難以抗拒,如果她凝視久了,或許會迷思其中。不過,好奇怪,她似乎讀出一種曾經之感,似曾相識。
咦?她以前見過他嗎?
莫堯皇仔細端看這張布滿半邊胎記的臉,假若除掉胎記,也算是一張姣好的面容。
華兒被他盯得不太自在,燥熱漸爬上雙頰。
「怎麼啦?之前的氣勢跑哪去?」莫堯皇有意捉弄她,揶揄道。
「少爺饒華兒不死,已是大幸。華兒有何氣勢可言?」
少爺二字听來刺耳,雖說她不是白小昱,但也嫁給了他,就不能學其他女人喊他相公嗎?
「不知少爺有何事召見華兒?」
「我不能見你嗎?」
莫堯皇本不想再動怒的,可是這女人的言語處處都在考驗他的耐性。
不過,他倒是慶幸,這個女人不是啞巴。
「華兒自知面貌丑陋,不想惹少爺生氣,所以……」
殊不知她已經捋了虎須了。
他本來只想了解為何她會篤定采卿是無辜的,現今見她一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樣,他打算和她耗下去。沒有女人不享受與他相處的時光,而眼前這女人卻只想逃。
「你為什麼知道采卿是無辜的?」
莫堯皇高高在上地問。
同樣的問題,她實在不想重復回答,但又不能不開口。
mpanel(1);「是直覺。直覺讓我認定三姨太是清白的。」
莫堯皇傾身向前,眉頭緊蹙。
「依你的直覺,拿自己的生命賭上一個陌生人的清白?」
「是的。
華兒淡然應道,褐眸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打他出娘胎以來,第一次踫到這種人。
人不都該是自私自利的嗎?為了自己的生存,吞食他人的權利。而她卻準備賠上自己性命,也要證明一個不相干的人的清白?
女人為引他注意,耍的伎倆他了若指掌。若說她是為吸引他,那方式未免太拙劣。雖然他不得不承認,她可能無意引起他的注目。
一股濃郁的香氣飄散進來,何采卿濃妝艷抹出現在門口。
「相公,你嚇死我了,我早說我絕不可能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她走近莫堯皇身邊,旁若無人地嬌嗔道。
莫堯皇對這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微感不悅,卻也沒有拒絕她的承迎,只是余光一直飄向華兒。
看到這種場面,華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尤其怪異的是,心頭梗著的不是尷尬,而是另一種談不上來的難受情緒。
「少爺,請問我可以離去了嗎?」華兒終于鼓起勇氣問道。
莫堯皇想留住她,一瞬間,他為此念頭感到可笑。
他看過的美人何只千數,這個丑陋的女子,何足他掛念?
他大手一擺,華兒領得指示,頭也不回離開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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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華兒平安歸來,紅惜樂得手舞足蹈,急忙趕到廚房,為華兒下碗豬腳面線,去去晦氣。
華兒上樓,步伐遲緩,腦子里盤旋的盡是適才的景象。
她甩甩頭,嘆息,拿起石頭。
「你到底在哪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不盼求與你白頭到老,只求見上你一面,了卻心中相思。」
不知為何,她想起莫堯皇和那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馬上敲了自己一記,她不能胡思亂想,莫堯皇怎麼也不可能是那個她朝思暮想的溫柔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