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旦給她地位,只會作怪。所以我只娶妾,是免得自找麻煩。女人唯一的功用,是生子、供男人欣賞,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莫堯皇的話,令莫堯學非常不能苟同。
他更加確定,堂哥變了,以前的他,絕對不可能說出這類刻薄的話。
「所以你才不去小昱堂嫂那里過夜?」
「什麼時候你也開始管起別人的閑事?」
「這不是閑事!你既然娶了她,就應該好好陪她,別放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嘛!」
莫堯學仗義執言。
莫堯皇盯著他,仿佛他的話是天書,難以了解。
「你是腦子燒壞,還是眼楮瞎了?那種丑女,十個男人有九個不敢接近,娶她我已經夠倒霉了,還要與她同榻而眠,開什麼玩笑?」
「她是不漂亮,但不至于到‘丑’的程度。何況,外表不能代表一切,也許她的內在很吸引人。」莫堯學真誠地表達自己的看法。
莫堯皇則不以為然地應道︰「外貌丑陋再不修養內在,豈不一無可取?你堂哥只對女人的外在感興趣,白小昱是我失誤的棋子,以後不要再提起她。」
「年華終究會老去,但人心卻可千年不變。」
「說的好,可惜我只在意青春的年華,而且……我不相信人心。」
「堂哥……」莫堯學想再辯駁,莫堯皇卻巧妙岔開話題。
「離鄉試的時間不多了,你應該多加把勁,別辜負嬸嬸對你的期望。」
莫堯學翻翻白眼,對此話題的提起不怎麼想回應。
「光說我,你不也是?憑你的學問、資質,求個一官半職易如反掌。」
「功名我沒興趣。」他輕描淡寫道。
「我不也是?如果不是娘臨終前的遺願,我才不想趟科舉的渾水。」莫堯學無奈地攤攤手。「不過話說回來,大伯不是很期望你能參加科舉嗎?」
「他的期望是他自個兒的事,與我沒有關系。」莫堯皇的口吻頓時變得漠然。
莫堯學識時務住了口,他知道堂哥與大伯處得並不好,但原因為何他就不清楚了。
「總而言之,你來到宜豐就是為了讀書,其他的事就少管些,專心與你的八股文章作伴吧!」莫堯皇快步走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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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莫堯皇!他不是不再來別香院了嗎?
「你不是啞巴?」莫堯皇的表情不是疑惑,而是令人戰兢的憤怒。
「我……」華兒實在不知從何解釋起。
「你不是白小昱?!白家竟敢裝神弄鬼唬我。」莫堯皇大吼,右手握成了拳頭。
「莫少爺,請您不要生氣。」華兒跪下,忍住恐懼。「白家並非故意騙您,而是小昱無法嫁給您。大婚前半個多月,小昱與家母前往九嶺寺,結果遇上一班山賊,混亂中小昱失了蹤影,後來怎麼找都找不到。家父怕惹您不悅,所以只好由我代嫁。」
「家母、家父?你是白錦川的女兒——白華兒?」
「是的。」華兒盡量穩住發抖的身子。
「好啊!白錦川,你敢玩弄我于股掌之中,這筆帳我非要你清償。」莫堯皇咬牙切齒,轉身離去。
「莫少爺!莫少爺!」華兒匆匆忙忙攔住他。「這一切都是意外造成,求您高抬貴手,放過白家。您要我做什麼都行,任何事我都願意做。」
莫堯皇拉住她的衣襟朝向自己,兩人的距離只有十公分。
「本少爺花在白小昱身上的銀兩足夠買幾十個條件比你優秀的女婢,你以為你多希罕?」
莫堯皇毫不猶豫推開她,華兒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少爺別怪罪白家。如果真要怪罪,就讓我一個人承受。」華兒顫抖地縮于莫堯皇腳下。
「你父親為了錢,二話不說把你妹妹許配給我作妾;我听說他待你們姐妹也好不到哪兒去。這種見錢眼開的老家伙,值得你這樣護著他嗎?」莫堯皇愈說愈有氣。
「他是我的父親,這層血緣關系砍也砍不斷。」華兒無可奈何地回答。
談起血緣關系,再加上華兒為家人委曲求情的模樣,莫堯皇不由得一肚子氣,長年的積怨在體內翻騰,他大喊︰「老呂,給我過來。」
近六旬的呂老總管帶著稍緩的步伐出現。
「少爺,何事吩咐?」
「看著這兩個人收拾包袱,把她們移到蘅蕪樓。」
「蘅……蘅蕪樓?這怎麼行?那里好幾年沒住人了,雜亂不堪啊!」
「所以才更需要有人搬去。」莫堯皇的口氣不容人分說。
接著,他朝華兒狠狠撂下話,「以後不準你踏出蘅蕪樓一步,更不準你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mpanel(1);蘅蕪樓四面一片的荒煙蔓草,樓的本身更是結滿藤草與蜘蛛網。一看,就是多年無人居住的樣子,陰森的氣氛籠罩其上。
「小姐,我們真的要住在這種地方嗎?怪可怕的。」紅惜躲在華兒背後,心跳加速。
「只要整理一下,就不會這麼恐怖啦!」華兒說得不怎麼有把握。
「五姨太,我可以差人來幫您整理一番,您很快就可以住進去了。」呂老總管好心地說道。
「謝謝老總管的好意,我心領了。假如讓少爺知曉,你會被連累的。這里有我和紅惜就夠了。」
「哪夠?這麼大的地方……」
華兒瞅了紅惜一眼,紅惜嘟著嘴,不情願地噤聲。
「五姨太,您喊我老呂就好,‘老總管’一詞,我受之不起。」呂老總管眯起的笑眼,眼角總帶著許多魚尾紋。「不過,少爺已經夠手下留情了,只把你們移往這樓來……」
「這叫手下留情?別開玩笑了……」紅惜又有話要說。
「紅惜!」華兒斥道,紅惜扭捏著身子,一坐在樓前長著青苔的石椅上。
「紅丫頭,我說的可是實話。平時遇到這種情形,少爺通常是毫不留情,好一點的嘛,攆出莫府;慘一點的,也許連命都丟了。」呂老總管無聲長嘆。
華兒與紅惜表情霎時凝住。
「那……我、我們還算命大。」紅惜拍拍胸口,慶幸道。
華兒無意識撥弄落在肩前的些許青絲,神情是攙雜懼怕的哀愁。
偌大的莫府,或許比她想像中來得復雜。原以為裝聾作啞,起碼這無趣的一生可以安然度過,如今看樣子……難如登天。
「但是,五姨太,有您的出現我就放心了。」呂老總管臉上驀地增添希望的光彩,不同于方才的黯淡。
「我的出現?」華兒眨眨眼。
呂老總管慈祥的笑顏,令她有些錯覺,好像在哪兒見過……「你會給少爺帶來奇跡的,我相信!」他凝視華兒的褐眸,以十足肯定的語氣說道。
所有人都辨識不清的回憶,唯有他老呂銘刻腦海!
也不留給華兒問話的機會,呂老總管留下話後就走人。
「如果您有需要的話,請務必吩咐我老呂。」
呂老總管離開後,紅惜癱瘓似地說︰「光看這一大塊地方,我四肢就無力。
小姐,日落之前,我們整理得完嗎?」
華兒尚未從呂老總管謎樣似的言語中清醒,因此紅惜的疑問她根本沒听進耳。
「我來幫忙好了。」搶在華兒回神之前,莫堯學精神奕奕站在她們身後開口。
「你來啊?行嗎?」紅惜不太信任地看著這位文弱書生。
「行不行待會就分曉啦!」莫堯學胸有成竹。
「不可以,萬—……」華兒終于回復意識,忙阻止。
「放心,有罰有責我自己擔。」莫堯學馬上打斷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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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人的齊力合作之下,日冥之前總算將蘅蕪樓整理出大概。
趁著晚風徐徐,夕霞燦爛,紅惜泡來一壺好茶,給二人解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