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花店了。她要敏欣晚上留下來吃飯。0K?」郡荷知道敏欣這個標準美食家一定會點頭說好。
「當然0K!任何可以品嘗宋媽媽手藝的機會,我是不會錯過的。不像你,今天就錯過一場好戲。」敏欣笑得很狡猾。
「好戲?」郡荷的表情讓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裝傻,明知故問。
「精采絕倫呢!你看過三只豬頭玩捉迷藏嗎?」
「喂喂喂,什麼豬頭?」郡萍嚷嚷。
「我又沒說你是豬頭,你干嘛對號入座。」敏欣無辜地眨眨眼。
「厚——拜托,我都快煩死了,你們還真有良心,講得這麼高興。」
「別搞錯,沒良心的人是你。」郡荷將一簇長發往後撥。
「我?我做了什麼?」郡萍揚聲抗議。
氣煞人的是,敏欣竟也在一旁大力點頭附和。
啪地一聲,郡荷終于放下那疊厚厚的資料。「你其實已經心有所屬,何不快點給答案?這樣折磨人不是沒良心是什麼?」
等等等等,什麼跟什麼?什麼心有所屬?要給誰什麼答案?郡萍雙眼對著姐姐噴出一堆問號。
郡荷嘆了口氣,沒好氣地看著這個智商突然退化到只有五歲程度的妹妹。「張顯聰和徐達之,兩個人之間你已經選了一個了。」
「有沒有搞錯?選?我恨不得跑去躲起來了,誰都不想選,怎麼可能有答案!?哪里冒出來的?你幫我選的?」郡萍連珠炮似地轟出一串問題。
奇怪,為什麼心跳得那麼快?為什麼自己的口氣似乎有點心虛?郡萍將冒汗的手心在大腿上擦了擦。
「需要我分析給你听嗎?我想應該不用了吧!這些你自己都知道的事還要我說。怕你會惱羞成怒。」
「不要說話老是喜歡吊人家胃口行不行?干脆點啦!」
「好,是你自己要听的。」郡荷正襟危坐,像是要開學術研討會般,清清喉嚨,演講起來。「第一,你和顯聰很談得來。只要達之不在,你們兩人都會聊得很愉快。
一旁的敏欣滿臉幸災樂禍的表情,還邊點頭附和。
「第二,你和達之的對話常常都在雞同鴨講。簡單來說,就是你們兩人的頻率不合,koy根本不對。」
「你在講廢話!這些大家都知道了呀,看也看得出來好不好?算是什麼分析?」郡萍扁嘴,不以為然。
「第三,」郡荷完全不理會她的反應,自顧自說下去。「你對待他們兩個人的態度很不公平,而且,你看他們兩個人的眼神是完全不同的。以朋友來說,相處的態度可以因人而異,可是你那差別待遇的眼神實在很沒有說服力。」
「開……開玩笑,哪里差很多?」
聲音己不如方才氣壯。
「你面對顯聰的眼神很溫柔。」敏欣插嘴道。
郡渮給敏欣豎起一個大拇指。
郡萍陷在沙發里,呆若木頭,啞口無言。被人一矢中的,字宇射中要害,根本無力反駁。
「而且我還注意到,當你走在他們兩人中間寸,總是有意識或無意識地靠近達之。這種行為有點像心理學里的反向作用。不過我個人到認為,除了想掩飾你心中的不安之外,你還想混淆眾人視听,以免自己真正的心事被看出來。或者應該說,怕被顯聰看出來。是不是這樣?」郡荷微微向前傾身,那雙直盯著妹妹的眼楮像是要在人家身上燒出個洞似的。
「其實你已經動搖了,阿萍,你就承認吧!」敏欣說。
既然人家都看出來了,也都說破了,自己何妨也坦然面對自己的心情?她一直在逃避、否認自己的感覺,不過也該是面對的時候了。
郡萍做了一個重重的深呼吸。
「好好好,你們所說的我都承認。我不否認我對阿聰有好感,但不代表好到可以接受人家感情的程度。而且達之,相信我對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他自己接收不到暗示只能怪他自己遲鈍。」她又嘆氣。「總之,大家都是好朋友。這就是我的答案。」
「這不像你干脆的個性耶。你在顧慮什麼啊?」敏欣問。
「太多了。我不想他們兩個好朋友因我反目,我不想失去朋友。再說……連我自己都不確定到底還能不能再開始另一段感情,怎麼給人家答案?一旦給了答案就要負責任的!」愈說情緒愈激動。「如果我答應當人家的女朋友之後,才發現原來我自己只是在找個人陪我度過這段空窗期,其實我並不愛他,那對人家傷害豈不更大?這種事我做不出來啦。」
敏欣和郡荷不得不同意這番話。
就是因為對感情負責,所以更苦惱。否則大不了玩玩之後一拍兩散,沒牽掛沒煩惱,豈不好?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就這樣繼續逃避,繼續擺爛?」郡荷問。
「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只拜托你不要再欺負你的頭發了。」敏欣只要想起那些發型,就心有余悸。
每次郡萍只要心情開始暴走,就會去變「發」圖強。剪得奇形怪狀不說,還染得五顏六色。要是替她記錄下她的「發型史」,還真可以洋洋灑灑一大本。
腦袋已亂成糊狀的郡萍抓過大抱枕,把頭埋進去,當下成了只鴕鳥。
敏欣和郡荷對看著,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決定不理她。
以這女人目前的「蠢」態,再怎麼精闢的分析都沒用的。
達成這個共識之後,郡荷繼續埋首她的研究資料,敏欣也逕自拿起電視遙控器,一旁看電視去了。
旁邊那只鴕鳥,就讓她繼續擺爛吧!
第二章
0ceanview是一幢十單位公寓的建築,為宋蕙琪所擁有。上下兩層樓,白牆紅瓦,西班牙式的建築風格,雅致又可愛。曾經有個房客給它取了個也很雅致的中文名字,叫「觀海樓」,于是就這麼沿用下來了。
八年前,宋蕙琪的丈夫為了一個風塵女子拋家棄女,于是她在萬般不甘之下,找了名非常能干的律師幫她打離婚官司,得到了一筆數目龐大的贍養費。在听了一名早已歸化美籍的好友的建議之後,她毅然決然帶著兩個十六歲的女兒,離開台灣這片令她傷心的土地。在好友的幫助之下,她在這個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的國家,用那筆贍養費置了產,買了一棟位于半山腰,能眺望海景的雅屋。
三年前,因有感于自己和女兒身處異鄉的求生掙扎和辛苦,以及曾經為了適應新文化所曾受過的種種委屈,于是在女兒的建議之下,買下了那棟公寓,特別以低于市場行情的價格出租給東方學生。並且為了維護整個住宅品質,房客都是經過篩選,以防有人天天Party到半夜三更,或是音樂震天價響,擾亂安寧。
此時卻有陣陣哀號聲從二樓最里側的205號公寓傳出,
客廳一角,顯聰的室友、同是香港籍但年僅二十一歲的史東,則絲毫不受「噪音」的影響,手捧著漫畫看得不亦樂乎。
「不要!我抵死不從!」哀號的人是敏欣。
敏欣邊看著自己手上的牌,心里邊暗罵︰天啊,這啥鳥牌啊!竟然缺門……拜托行行好,郡萍,千萬不要喊這個當王牌……腦袋里的句子還沒打上句號,就听見她的搭檔以輕松的語調喊出︰
「Two呆!」
這個時候默契不要這麼好行不行!?敏欣都快哭了。她就是缺這門啊!
「你到底有多窮啊?」郡萍問著面目因為痛苦而扭曲的敏欣。郡萍看看手上的牌,可是滿手亮晶晶的鑽石呢!
「山窮水盡,兩袋空空。不過……梅花梅花滿天下,愈冷它愈開花……」敏欣竟然唱起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