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自己干嘛要乖乖的站在這里任人欺侮,說什麼他們雷家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依她看,真正自以為是、狂妄自大的人是他吧!
她感到渾身刺痛,痛得想要做點什麼來報復他過人的坦白,並且不惜代價。
雖然只有一瞬間,雖然她努力壓抑,唐駒仍然發現了她眼底驟升的淚水,她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般不可饒恕,更糟糕的是,他居然有股強烈的沖動想要保護她,甚至想要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
唐駒蹙起濃眉,試圖將心底那可怕又可笑的沖動抹去,卻發現雷婷嫣開始往大樓的邊緣走去。
「站住!」他眼看著她佇立在離圍繩一步之差的地方,卻又不敢貿然沖向前去,只能焦急的大喊︰「你想做什麼?」
雷婷嫣處於優勢了,發球權終於又一如往常的回到她手中,勝負向來出乎意料,不是嗎?
她微昂起下巴傲視天邊稀疏的點點星光,彷佛撂倒眼前這個男子,是件多麼了不起的大事。
「你不是自許很了解我們雷家人嗎?怎麼會看不出我要做什麼?」她怎麼會以為他是瀟灑不可撼動的?至少這下子,她可讓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她益加忘形地往大樓邊上靠,眼看只剩半步之距。
「別動!」一向善辯的唐駒當場急得口乾舌燥,「就算是我說錯話好了,我向你道歉,你千萬不要沖動。」
道歉就行了嗎?雷婷嫣背對他在心底暗自竊笑,她怎麼可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她不過是想挫挫他的銳氣,嚇唬嚇唬他罷了,不過,既然戲已開鑼,就把它演足吧!
「不!你沒有說錯,親生的、養育我的……統統都與我無緣,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好在乎的呢!」她亦真亦假地嗟嘆。
看他信以為真,急得像什麼一樣,雷婷嫣一方面為自己的報復行動成功而得意,另一方面卻有些罪惡感。
她挪身往前傾,想用最後一個假動作結束這場鬧劇。
就在她舉起腳的同時,亂了陣腳的唐駒再也忍不住朝她大喊︰「還有可星!」他顧不了那麼多,只要能阻止她跳樓。
「你連可星也不在乎了嗎?」
一陣狂風卷入雷婷嫣的耳里,他的聲音在她耳中迥蕩震得她一個失足險些摔出去,差點弄假成真。
「小心!」幸好唐駒早有準備,一個箭步沖上去將她攔腰拉回。
「你……你說什麼?你剛剛說什麼?」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听到的那個名字,一定是她听錯了。
唐駒緊緊地將她鎖在懷里,懸宕的心雖然放下,身上的細胞卻不知道被她嚇死了幾千萬個。
雷婷嫣有無數個疑問卻不敢輕易問出口,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只能用眼神催促。
「我知道可星在哪里。」唐駒感覺到自己第一回徹底投降,而原因不明。
∞Φ風ソ谷Φ∞∞∞ΦNauSicAaΦ∞∞∞Φ風ソ谷Φ∞
坐在唐駒的黑色跑車里,雷婷嫣悄悄打量他的側臉。
好一張俊朗不凡的臉孔!
可是,他的眼神為什麼那麼的陰郁?
她回想起不久前他們四目相交時帶給她的沖擊,他的雙眼冷冽靜謐,彷佛在那黑色的雙眸里,暗藏許多不為人知的陰霾。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憂郁竟讓她想起了鏡子里的自己。
唐駒突然偏過頭,視線對上她的。
雷婷嫣心虛地迅速別過頭看著窗外,心跳如擂鼓。
「你是隨口說說的吧?」她突然覺得口乾舌燥。
初听到可星名字的一剎那,她的確震驚得無法思考,直到她慢慢平靜下來,既然雷霆鈞連她暗戀他的事都沒有隱瞞,更何況把她的家世全盤托出又有何奇怪。
那麼,當唐駒誤以為她真的要跳樓,無計可施的情況下,用可星的名字來引起她的注意,自然也很合理。
「我知道你是為了阻止我跳樓,我不會怪你的。」但其實在她心底明明是毫無理由地相信著他,否則,她也不會一個勁兒的任他幫她辦理退房,處理車子,二話不說乖乖隨他上車。
或許正是因為深信不疑,所以心慌,以至於整個人不可抑制的焦慮了起來。
唐駒听出她的不安。
「快要和可星見面,近親情怯也是人之常情,放輕松!」他勸慰著。
他總是能一眼便看穿她心里在想些什麼,是她表現得太明顯了嗎?
「你到底是誰?」雷婷嫣忍不住問。
盡避雷霆鈞對她沒有愛情,但愛護之意總是有的,她不會因為憤怒而抹煞這一點,她早該猜到他絕不會派一個泛泛之輩來保護她。
唐駒帥氣地自遮陽板後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神風徵信社』負責人?」雷婷嫣訝異的念出,「他一向最討押箸信社,怎麼可能……」
「霆鈞討厭的是一般徵信社,可不是他的老同學兼好朋友經營的。」更別提「神風」今年才剛登上全球前五百大企業之一
「原來是狐群狗黨,沒想到他的朋友還真是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她輕蔑道。
「喂喂喂!你可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這年頭出污泥而不染的,大有人在。」
雷婷嫣被他逗得輕笑了起來,可嘴里卻不饒人。
「說清楚,你是污泥,還是雷霆鈞是污泥?」這麼快就能笑談雷霆鈞的名字,還開他的玩笑,雷婷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是因為唐駒吧?他的體貼、他的了解與風趣,還有他表現出來那份似有若無對她的疼愛,讓她迅速卸下心防。
唐駒握著方向盤開懷暢笑。
「畢竟是血濃於水,你和可星不相上下,嘴巴一樣厲害。」
听到可星的名字,雷婷嫣的笑容被慣有的冷靜取代。
「可星很會說話嗎?你們……很熟嗎?」
靶染了她的緊張,唐駒連措辭也格外謹慎起來。
「我們……不算很熟。」
雷婷嫣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一時之問似乎承受不了那麼多。
「所以,雷霆鈞也早就知道可星的下落?」她忿忿地問,欲在他堆積如山的罪名上多添上一筆。
「不,他完全不知情。」唐駒斬釘截鐵地否認。
「基於職業道德,即使是最好的朋友我也不能例外。」唐駒不希望他們兄妹之間再添誤會。
職業道德?
「是可星要你調查我?」雷婷嫣推斷。
她果然冰雪聰明,唐駒不置可否。
「剛開始只是找,後來她又要求一份你的詳細生活資料。」
難怪他對她的一切了若指掌。
「既然有我的消息,為什麼可星沒有來找我?」沒想到可星也在找她,她知道自己有個姐姐,她知道她的存在,這個消息鼓舞了她。
「這是她的隱私,我沒有權利揣測。」看見雷婷嫣這麼激動,唐駒不免有點擔心,她對可星的關心恐怕會讓她很受傷,他實在不該破例違反工作原則說出客戶的委托資料的。
「不過……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什麼意思?這算是警告嗎?」雷婷嫣變得敏感而尖銳。
「不是警告,是要你有心理準備。你應該很清楚,當時你們姐妹分開的時候年紀都還很小,尤其是可星,對你幾乎沒有印象。」他想到可星談到她時的冷漠。
「我當然能理解,可是,你不是說她委托你找我嗎?這表示她曉得我的存在,也想要和我聯絡,不是嗎?難道……難道可星說她不想見我?」
唐駒正想避重就輕地告訴她,他的住所已經到了,路旁突地跑出一個人影,他及時踩煞車。
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聲劃過黑夜,在緊急煞車的作用力下讓雷婷嫣整個人差點貼上擋風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