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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潮!」
「詠良,」剛從紀醫生的私人診所走出來的曉潮如往常般看到在診所門口等待的詠良,接過他遞來的安全帽。「你怎麼不進去等?在外面多累!」
「那里面的氣氛讓我不太舒服。」詠良誠實地說。
「我也不喜歡,可是沒辦法,」她一面說著,一面戴上安全帽。「紀醫生說要加強治療。」
「這個月來,你已經到這里五六次了,這個療程究竟還要多久?」
「我也不知道!」她跨上機車後座。「你知道在那個地下室有好多奇怪的儀器,紀醫生每次都叫我做不一樣的事,他做紀錄,我覺得我好像小白鼠。」
「你看起來都比我健康,」詠良踏了踏油門,胯下的機車輕快地往前行。「我不太懂你為什麼要來做這種奇怪的治療。」
曉潮猶豫了許久,才遲疑開口。「詠良,你得答應我別告訴我爸媽,紀醫生說我的腦部長了點奇怪的東西,願意免費替我檢查治療。」
「腦部?!」詠良在驚疑之下踩了煞車,機車立即停了下來。「這麼嚴重的事情,你怎麼可以不讓你爸媽知道?」
「暫時先別講出去嘛!紀醫生說只要按照他的療程去做不會太嚴重,」曉潮心急地解釋。「我只讓你知道,所以你先別說出去,好不好?好不好?」
向來對她就百依百順的詠良看著曉潮近乎祈求的神情,不由得心一軟,沉思了半天才嘆息地道︰「要是你覺得有一點點不舒服,可千萬要告訴我,別一個人悶在心里。」
曉潮感激地望著他,衷心地說︰「詠良,你真好。」
「啊!」見曉潮嬌美如花的微笑,詠良感到一陣臉紅,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我……我該送你去學校了,你下午不是還有一堂課?」
「詠良,」她再次感受到他含蓄深遠的愛意,但歉疚也加深了。「你這樣每天接送我到紀醫生的診所,還有學校,不會太麻煩嗎?」
「不麻煩!」詠良踩著機車,毫不躊躇地說。「你別擔心我,我每天看到你高高興興的樣子,我也覺得很快樂。」
「詠良……」
見他頭也不回地講著話,曉潮明白詠良害羞含蓄。他對她的好似乎沒有盡頭,此時此刻,她真希望自己愛上的是這個深情溫文的大男孩。
一切正常?就像一般人那樣的正常?
紀醫生懊惱地把手中的紀錄丟在桌上,煩躁地撫著額頭。
怎麼可能?她明明就浸在海水里三個星期,若非有什麼超人之處,怎有可能健康如常人般地存活到現在?
但是所有實驗的結果都證明她只是個普通人,這表示不是儀器壞了,就是這個叫「曉潮」的女孩身上還有某個特異的部位被他忽略了。他的機器雖不是全新,但使用在其他病人身上,運作極佳,所以應該不會突然出問題。
所以問題是出在這個女孩身上了!那麼他究竟忽略了什麼?紀醫生抓著頭沉思著,所能想到的方法部用上了,還有什麼地方會被他忽略呢?不可能!電腦就不知掃描了她的全身上下多少遍,不可能有遺漏的地方。
看來,只有一種方法能夠找出癥結所在了,紀醫生凝思的眼光下了決定地閃了閃,嗯!在對她進行解剖前,他得好好想想要從什麼地方下手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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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的學校今天校慶嗎?怎麼這麼熱鬧。」
詠良說得沒錯!曉潮跳下機車,拿下安全帽,朝校門口望去,果然有一堆人把校門口擠得水泄不通,而且還有愈聚愈多的現象。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搖頭回答,對這突來的擠塞感到莫名其妙。
「我送你到教室。」得知曉潮的腦部「不適」後,詠良更感到有時時照顧她的必要。
「我沒關系啦!」曉潮明白他的心意,笑著推了他一把。「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別說了!」他拉著她往校門走去。「我們走吧!」
他們要走近校門,才發現是一位相當受校園歡迎的當紅歌手在拍外景。
「難怪聚了這麼多的人在門口,程雁芝耶!」曉潮好奇地踞起腳尖翹首朝被圍在人群中的明艷女星望去。「你不是最喜歡她的嗎?我去幫你要她的簽名。」
「唉!曉潮,不用……」
詠良見曉潮頭也不回地朝人群奔去,連忙也追過去,只見曉潮嬌小靈活的身子在人群里鑽了鑽,便失去蹤影,不由得心急地直在原地踱步,萬一曉潮被擁擠的人群悶得昏過去,那該怎麼辦才好!
其實詠良多慮了!曉潮的動作向來敏捷,三鑽四鑽下,她很快就擠到最前線,幸好她才剛買了程雁芝的CD,這下子可以請程雁芝簽名,再給詠良……
她興奮地看著程雁芝在那CD封套上簽名,忍不住一再跟那位歌手道謝。
「程小姐,」一個工作人員捧著一大束精美的香水百合來到程雁芝身邊。「有一位天先生要我把這交給你,說這樣你就知道了。」
在旁的曉潮听得渾身一震,天先生?!不該是天子昊吧?可是……
「統籌,跟導演說休息一下。」她听到程雁芝歡喜地囑咐那個工作人員。
曉潮反射性地抬眼看見程雁芝明艷的臉上現出動人的笑靨,心醉地捧著那束花轉身朝一輛白色跑車奔去,驀地一股寒意仿佛自地竄起凶狠地刺進她的腳跟,迅速灌入她心髒。
那部白色的法拉利在陽光下刺得她的眼楮好痛,但仍能清晰看見自車內跨出的魁梧身影,朝她所站立的方向冷淡地掃一眼的同時,一把擁住了奔過去的欣喜的程雁芝。
頓時,曉潮感到那高大壯碩的身影似乎化為一把利斧凶猛地朝她門面砍來。她的全身毫發無傷,心卻被這無形的利斧砍成兩半。
也許……他們只是朋友!她仍固執地自我安慰。
像是有意要讓她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似的,白色法拉利旁的那對身影相擁為一,在眾目睽睽之下親熱地擁吻,曉潮想別開頭,脖子卻僵硬得無法轉動。
別看哪!曉潮,不要看!她在心中對自己極力吶喊,但在這剎那間似乎連眼皮都合不上,那親密擁吻的情景竟如戲中劇情般全強硬地攝入她干澀的瞳孔。
登時,她真希望自己看錯了,真希望自己不在這里,真希望自己的眼楮看不見,真希望自己不存在于這個世代。
天子昊,他怎能這樣對她?他怎能在她將心魂完全交給他後,毫不留情地將她徹底毀滅?如果是這樣,那麼他當初又為什麼要招惹她?難道那天他所說的一切,那相同夢境只是一場的游戲?難道……
「曉潮!曉潮!你怎麼了?」詠良關切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沒……沒什麼。」她的聲音干澀無力,腦中一片空白。「我要去上課了。」
「你……」詠良仔細打量她搖搖欲墜的腳步,擔心地說︰「你看來不太好,臉色很蒼白,真的沒什麼嗎?」
「沒……」她低頭發現自己緊抓著一片CD,才想起什麼似的。「對了!我幫你要到程雁芝的簽名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股欲嘔的沖動猛地自胸口涌起。她將CD唐突地塞進詠良的懷里,轉身朝校園內最近的盥洗室飛快奔去。
「曉潮——」詠良連忙急急追上去,見曉潮慌張地沖進一間女用盥洗室時,他才放心地在外面等待。
「曉潮!」見曉潮蒼白著臉從盥洗室出來,他連忙迎上前去。
「我沒事了!」曉潮勉力對他笑笑。「大概是吃壞肚子,這陣子老是這樣有一下沒一下的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