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候在外殿的祭司時,天子昊便先明知故問地開口,語氣是極度地含嘲帶諷。
「王,我听說曉潮兒又冒犯您了……」祭司對天子昊頷首解釋道。
在稍早的時候,雲蘿突然出現在祭司殿上,臉色急切地告訴他事情的來龍去脈,令他震驚得差點失了方寸。
曉潮兒與火狐同時失蹤,天子率隊連夜追緝,果然在天亮之後帶回了曉潮兒。雲蘿親眼目睹天子抱著昏睡的曉潮兒回到寢宮!即使身為祭司的他只是耳聞,也知天子此舉無疑是視曉潮兒為侍姬而非祭司殿的人。
萬一天子堅持要曉潮兒以侍姬的身分重回皇宮,身為祭司的他也是莫可奈何;但想到雲蘿可能因此當不成王後,連帶他這個祭司的勢力也無法坐大,他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想到這里,祭司重整思緒,沉著地重申來意。「不知您要如何處置曉潮兒?」
丙然是為了曉潮兒而來!天子昊的眉宇隨著心頭的陰霾而鎖得更緊。
「她私放火狐一事,想必祭司听說了,」天子昊緩緩說著。「依你之見,應該如何處理?」
「曉潮兒是祭司殿的人,」祭司面不改色地回答。「倘若曉潮兒觸怒了聖顏,這也是身為祭司的我管教無方。王要責罰,自然是由我承擔了。」
祭司自恃地位雖在天子之下,但仍受子民尊敬的程度不下天子,諒必天子也不致對他有所責罰,因此他一口承下曉潮兒所闖的禍。
天子昊沒料到祭司會如此說,果然怔住,但心頭的不悅更甚。
「倘使我要堅持處死曉潮兒,那麼祭司是否也要承擔這樣的罪過?」他面有慍色地問道。
「這……」祭司錯愕一愣,但想天子若要任意責罰司掌神職的他,也必會有所顧慮,隨即泰然地說︰「當然!曉潮兒雖然在祭司殿為時不長,但終是祭司殿的一員。」
「說得好!」天子昊冷諷一笑,听得祭司這話有駁不倒的冠冕堂皇,不禁氣結地沖口而出。「但是我卻要曉潮兒以死謝罪,除非她留在皇宮內。」
這可真是狠招!天子為了要留下曉潮兒,竟不惜以曉潮兒的生命為要挾,祭司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進退;但繼而一想,既然天子鐘愛曉潮兒,絕對不會因此而取她的性命。
「王若是執意要處死曉潮兒,我也無話可說,」想到這里,祭司恢復先前的泰然。「不過屆時等曉潮兒一死,她的尸體也仍是要回到祭司殿,因為曉潮兒畢竟是屬于天神的。」
什麼?天子昊的臉微微一白,不禁又急又痛,祭司這回要帶走曉潮兒的態度堅決,不顧他是否處決曉潮兒。祭司雖不明說,但意思極明顯,生要帶走曉潮兒的人,死要帶走曉潮兒的尸。但他怎可能將曉潮兒處死呢!
「曉潮兒是我網獲而來的,我要討回曉潮兒!」急怒之下,天子昊終于以王者的姿態下令。「祭司,她並非你所說那樣無情無欲、空有血肉之軀。何況這是我的國度,所有的一切是我的,為什麼我不能擁有曉潮兒?」
「王,萬萬不可!」祭司一听連忙急喊。「既然您已經把曉潮兒獻給天神,她便是屬于天神,您再要討回,是對天神的冒瀆,對國運的折損,此舉鐵將招致天災人禍,王,您身為一國之君,不能不為社稷百姓想想,還請您三思!」
頓時,天子昊感到一陣萬箭穿心似的痛,祭司最後的幾句話有如天雷般轟擊得他腦門嗡嗡作響,胸口抑郁窒息,冷汗涔涔。
對天神的冒瀆!對國運的折損!此舉鐵將招致天災人禍!
是呀!就算他是無所不能的天之子,也不能對天神有所褻瀆,更因為身為一國之君,貴為王者,更加不能不為社稷百姓考慮,不能不替國家子民設想!
但若就這樣放棄教他心薰魂醉的曉潮兒……天子昊想像著沒有她為伴的日子,生活仿佛匯成一片陰冷的空間,霎時竟心悸得直冒寒意!
「王!」祭司見天子昊臉上的驚疑猶豫閃爍不定,知道自己話已奏效,隨即打鐵趁熱地開口。「如現在讓我將曉潮兒帶回,讓她在這往後的一生,日日在祭司殿里為您在天神面前齋戒祈福,以補贖觸怒聖顏之罪。」
祭司心中明白,天子雖縱情聲色,但面對國家社稷,子民百姓,卻不失其賢明果斷的一面,因此只要用他祭司的身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要天子接受他的道理觀點並不困難。
一股窒息的沉默陡然沉重地壓下來,天子昊凝眉不語。
半晌,他終于郁郁地打破了沉默。「現在嗎?」
「是的,王。」祭司沉靜的聲音在他听來有如利刃。
第六章
曉潮兒……說你心中有我!
天子昊透著命令的低喚似乎在寬敞的寢宮內回蕩著,曉潮不自覺地回味著這句話,下意識地拉緊被天子昊在意亂情迷間松開的前襟,弄不清這是什麼感覺,整個人好像浮在雲端。
她心中有天子昊嗎?曉潮不確定,卻無法不為那夾帶霸氣的溫柔心醉。
隨著思緒飄蕩,她不禁對自己搖頭赧然笑笑,還是弄不明白究竟怎麼回事!回想當初天子昊對她窮追不舍意欲置她于死,現在卻又要將她留在身邊?
而她呢?總對天子昊凶霸的威勢感到畏懼,但卻無法抗拒他蠻橫狂野的溫柔,即使在此刻憶及,也教她心跳昏眩。
這是對天子昊應有的反應嗎?她茫然自問,卻沒有任何答案。
一陣輕微開關門的聲音忽然隱隱傳來,見來人手提著一件黑色棉袍緩緩走來,曉潮頓感心髒似乎沒來由地提到了喉頭。
天子昊!她怔怔望著那漸漸走近的英偉高大的身影,剎那間,手腳好像在顫抖,甚至指尖也在發冷,但是心弦似乎在歡悅地彈弄著,好混亂的感覺!
「……」天子昊在她面前站住腳,欲語還休地低著抑郁的眼簾看入她的瞳眸,修長的手指戀戀地徘徊在她仰起的臉龐,半晌,才啞聲開口。「說你以後天天都會想我吧!曉潮兒。」
「什……什麼事不對了?」他眸底憂郁的色彩令她全身的神經不安地一抽。
他卻陡然雙目暴睜,將手中的黑袍一甩,粗率地攫起她的肩頭,恨恨地搖晃地怒聲斥問︰「為什麼你總不肯依我的命令說話?」
「嗄?」曉潮不由得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戾給嚇愣了。
見曉潮驚惶錯愕的神情,天子昊隨即痛惜地將她攬進懷中,緊緊擁著。
「曉潮兒……曉潮兒……」他忘情地在她耳邊切切低喚起來,其中有著道不盡的濃情蜜意,說不出的眷戀難舍。
曉潮無法明白他適才暴風雨似的狂怒與這出其不意的柔情由何而來,但胸中的怔忡與不解卻被他充滿悒郁的呢喃,溶化為淚水,凝聚在眼眶。
她不明白他痛苦的原因,卻因他的痛苦而落淚。
「你怎麼……」天子昊乍然見她淚眼迷蒙,以為是自己突發的怒斥所致,不禁心疼地啜吮那珍珠般的清淚。「我沒有責罵你的意思,別放在心上!」
那游移在臉上溫熱的愛憐竟令曉潮心中沒來由地一酸,淚水更是止不住地墜流,當那吸吮的溫熱貼附在她微啟的唇瓣時,霎時,她感到全身隨著那侵略性地探人口中的舌尖炙熱起來,不禁合起眼,給予本能的回應。
這甜美無比的回應粉碎了天子昊壓抑在心底的,他盲目地撥開曉潮已松的內衫,讓修長的手指恣意地悠游于那凝脂的雪膚上,讓痴醉的唇舌熾烈地漫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