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屋內,聶雲祥的目光,像是被無形的力量鎖扣住,他茫然無神地直盯著捧在雙手中足有半個小時之久的啤酒杯看,這是他今晚的第一杯,里頭還有半滿末喝的酒。
陸隻擱在桌上的酒還有八分滿,她只陪聶雲祥喝了一口酒,心痛不忍的悲憐目光始終濕潤凝眸,而且整晚不曾離開過聶雲祥那萬念俱灰的神情上。
罷開始她還憂心,今晚這個愛情受創的男子準會猛灌愁酒,酩酊爛醉,屆時自己不知該如何應付;不過現在的聶雲祥更加令她憂慮,因為在她的想法里,男人一旦失戀必定藉酒消愁,要不就大肆縱情發泄,這樣才能平衡心中的無限怨影;而今晚聶雲祥卻如此反常,怎不教她憂慮?
異常的平靜沉默,背後總潛藏著一種無法預測的駭人危險意識,它就像一顆不定時的炸彈,陸隻分分秒秒都在驚悸不安著。
「雲祥……」
陸隻企圖引誘聶雲祥開口,這樣至少能減輕她心底志下心不安的情緒;但是他卻依然故我,像雕像般沒有絲毫的反應。
「雲祥……」陸隻喝了口酒,好讓由日已有勇氣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千里迢迢回來就是為了陳艾琳,但是我們怎麼也沒料到,在這短短的兩個禮拜里,你會投入那麼瘋狂的愛情。」
坦白說,這句話陸隻說得有些心虛,因為她對聶雲祥的愛,似乎也陷入難以想像的瘋狂;只是她怎麼也料想不到,正富想放下矜持將那份瘋狂化成行動時,竟會有如此急轉直下的演變,至少她認為,陳艾琳應該不會這麼早攤牌。
聶雲祥將杯緣擱在嘴邊,想喝但又沒喝,沉默了半晌,才像囈語般開口︰「你不懂,我對她的愛早在一年前就開始了。」
陸隻愕然!扁憑陌生的書信往來,就能醞釀出如此濃烈的情愛?!
「我是不懂!」陸隻強迫自己拒絕相信聶雲祥的剖白,她進一步解釋︰「他們就要結婚了,難道光憑你一廂情願,自持一年多的愛,就能去改變這個事實嗎?再怎麼說,他們也是朝夕相處了半年多,這總要比你的愛強上幾倍吧!」
聶雲祥原已淌血的心,這時又被陸隻撕得四分五裂,體無完膚,連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我沒辦法反抗……」聶雲祥極端沉痛地說,卻又企圖做最後無力的抗議︰「但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努力經營起來的夢,就這麼被殘酷地摧毀。」
「不甘心又怎樣?夢,本來就不可能永遠存在,也不可能變成事實,現在這個時候不正好是你走出夢境的時候嗎?你為什麼不試著放開心胸,去看看這個實際存在的世界?永遠死守著那殘破的夢又有什麼用!」
「我不知道!」聶雲祥深陷在痛苦、無助的茫然里,至今還無法自拔。
「雖然我認識你不久,但是我絕不相信你會是我現在所見到的這般窩囊;
只要你願意,我相信你絕對可以走出這個困境的。」陸隻心疼地鼓勵︰「夢不是永遠絕對美麗的,如果你肯留意的話,夢境以外的世界,還是有很多值得你去追求、去發掘的……」
陸隻釋放矜持的限度,只能以這些微薄的勇氣暗示。她忽然有種宿命的無奈,心想如果聶雲祥能懂得話中之意,那就算是老天憐憫她而給的緣分;倘若他依然無動于衷,那就索性將這份無法表白的愛意托付流水吧!
氣氛驟然沉默了下來,不安與焦慮緊緊包里著陸隻,逼得她胸口直透不過氣來。
「陸隻……」聶雲祥本欲月兌口而出的話,卻突然有所猶豫地頓住了。
聶雲祥這聲的呼喚,就像在看恐怖片凶手出現前的驚駭氣氛,使得陸隻的心,差點跳出胸口。
「听艾琳說……」聶雲祥大膽地將目光投向陸隻,又頓了半晌,才問︰「听她說,你很喜歡我?」
是驚喜、是激動、是心悸?陸隻霎時跌入似存在卻又不踏實的夢境里。莫名的不安與惶恐,加速了她不規律的心跳,神經末梢呈現了彌留麻木的狀態,甚至連張口回話的能力都消失了,她的整個靈魂竟就這麼給愛的魔力奪去了。
「坦白說,一開始我對你的印象並不好,但是自從去了你家之後,才發現你簡直是個謎樣的女孩!」聶雲祥不徐不緩地喝了口酒,像全然忘記了陳艾琳似,平靜地說︰「論外貌、氣質,你一點都不輸給艾琳,只是,這些往往被你那活潑開朗的舉止給遮掩了。那天從你家離開後,我甚至懷疑,如果在同一時間認識你們,我到底會喜歡誰?」
陸隻握在手中的酒杯抖動得厲害,心湖及淚海更像杯內的啤酒般,翻騰得不能自己。
此刻,她才心慌地發覺,她的心竟承受不了聶雲祥逐漸釋放出來的愛意表白。
聶雲祥再度陷入了凝重的沉思,許久他才開口說︰「這對你大不公平了。」
如此一句沒來由的話,讓陸隻困惑得模不著邊際,她沒有貿然追問,只靜待聶雲祥的下文。
「一個才剛被愛情拒絕的男人,馬上就反過來追求你,這樣對你大不公平了。」聶雲祥歉意地說。
「我並不在乎啊!」陸隻不假思索就月兌口而出,隨即又感失態便急忙收話。
聶雲祥側臉凝視陸隻,她承受不了那目光,只好心慌意亂地垂下頭。
「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的。」聶雲祥自慚地說。
陸隻神情戚然咬著唇—無悔地說︰「我不知道怎麼樣才算是值得,但是我只知道我喜歡你。」
蹦足了莫大的勇氣,陸隻好不容易才將心底的愛慕之意表達出來,盡避話後仍有些驚惶與志怎不安,然而卻有一吐為快的舒暢感。
就在陸隻神魂未定之際,聶雲祥突然緊緊握住陸隻的手,一陣暖流流遍了全身,接踵而來的是怦然的微顫,顫得陸隻全身麻木。
「相信我,我一旦接受了你,在我心中,陸隻就是完全的陸隻,絕對不會只是陳艾琳的代替品。」聶雲祥深情凝眸,款款柔意地傾訴。
陸隻動容了,禁不住的情淚,與永恆不悔的情愛奪眶而出;此刻的她,已經分辨不出是真?是夢?
###早上,八點五十分不到,陸隻便春風得意地堆滿笑容,像朝陽般來到公司。
她從一樓進電梯開始,一直到六樓進了辦公室,這一路上,引來所有詫異驚嘆的注目;個個目瞪口呆的表情上,都有一雙為之一亮、難以置信的狐疑眼瞳。
這個女人,真的是陸隻嗎?
眾人的驚訝並不只是因為陸隻的早到,更令他們難以置信的是,今天一襲尼泊爾味道的她,再加上教人咋舌的淑女儀態,于端莊中有著使人坪然心動的浪漫嫵媚之美,今日的陸隻真可封號為「公司之花」了。
陸隻這個小妮子,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美?公司的男職員們在驚艷的同時,更有一份納悶的不解。
「喂!—」陳艾琳這聲驚嘆拖得好長,她從來沒見過陸隻這麼美、這麼有女人味。
「不認識我了?怎麼連你也用這種像要吃了我似的眼神看我。」陸隻沒好氣地說。
「你現在這樣,大概沒有男人會舍得吃你。」陳艾琳不禁猛搖頭嘆笑,並用幾乎要驚叫出來的口氣說︰「天啊!沒想到你也能美得讓女人看了也嫉妒。
我看你今天不能出門了,要不然街上的男人都要撞上電線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