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得說好,也沒空同她爭,因為有一件事格外引我注意——
我們,說的那麼大聲車內的人听不听得見?
突然憶起當初對盧永霖的「大哥大演說」,我不禁羞愧得無力自容。
在衍雲那兒住了一星期,閑散地吃了一星期的排骨酥面,狂享久違的愜意自在,一向以高轉速運行的腦子如今是緩的近乎停擺,資料庫一片空白。
當思緒漸漸恢復活動力時,我刻意挑了星期一的早上飛回台北。
料想他盧永霖再有閑空,也不至于一放下工作來找我,就算他要出現,也得等星期日,所以我有好幾天的時間可以窮磨菇地作心理準備,暫不必見他。
我安心地踏出松山機場,即使高雄的太陽也曬不暈我,那麼我索性曬個痛快,最近我全身已經美白的過分,蒼白的跟鬼一樣,就給他曬出幾顆雀斑也沒關系,我需要一點「陽氣」——太陽的陽,不是國人的陽。
下了公車,轉入巷口前,這才想起了個血淋淋的現實的事——稿子已經拖了超過半個月,編輯大人這麼久找不到我,說不定跳腳得月兌白了。我趕緊拿起公共電話,打去解釋了下。
「上回是中暑,這次怎麼了?凍傷?」親愛的編輯大人語氣還是很和氣,還帶有不小的幽默感。
我尷尬地陪笑道歉,保證月底一定交稿,好挽回我及時交稿的信譽。得到編輯大人的原諒後,我吁口氣掛上電話。
況且,基于隱惡揚善的情操,編輯和讀者還是說好听的居多,倒是我任性得很,愛怎麼寫就怎麼寫,沒挨罵還真是上天保佑。
一想到了某個角落正有某個讀者期待著我的新書(就算沒有,編輯充當基本讀者),我吃了午飯便毫不猶豫地踱步回家,火速打開電腦,將該改的稿子給翻出來修改。
一整個下午,稿子改的還算順暢,洗完澡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我在昏暗中開了燈,時鐘指示著六點十分,我懶得出門吃飯,便準備弄盤微波爐調理包來吃。
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反之亦然。到頭來我胃被收買、心被收買,最後連腦子也被收買了,食物的功力簡直無法不服,我一直以為自己的口月復之欲是淡泊得足以去吃素,看來錯了。
一旦食物加了「心」的配料,可以養每一張平淡的嘴填飽每個胃的深坑。
發了會愣,這才洗下鍋,門鈴不預期中響了……
後上的量米杯隨著叮咚聲「匡當」落地,心跳也有胸膛間怦怦亂響,構成浮躁恐慌的調子。這麼晚了,是掛號郵件的可能性不太大,習慣不告而來的又只有那麼一個……
雖然懷疑他沒有空,但是想除了他,應該不會有別人了。
盧永霖的出現未免早的讓我措手不及!
「星期一,你怎麼會有空?」我淡淡問道。雖然現在是下班時間,但除了我住院那三天,通常他只有在星期六、日才會出現在我面前。
不對!記得許久前,偶爾也有幾天在路上遇見他和別的女人,顯然他真的閑的,閑到能在上班時間跟不同的女人周旋,假日才輪……一想到此,便覺得渾身涼個透徹——那我逢老幾呢?他第幾號寵物?
沒打算和他深交前,這些問題我也不願去想,因為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去干涉;突然一場風雨將我與他之間本穩固的橋梁給吹得動蕩,明亮的前路陡地被陰暗和奔雷狂雨給截斷,我們之間的許多隱隱存在的死角,瞬間擴展至無限大……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不想打電話給我就算了,電話也沒掛好,存心不想接我電話,是不是?」他朝我吼,臉色像外頭的天空般黑暗,不只是陰霾。
他上前扳住我的肩膀,與我正面相對︰「你這幾天跑到哪里去了?不想見到我,就干脆一走了之,回來了不想听到我的聲音,就干脆不接電話?看來依然認為我是故意的。」
「只是去渡個假而已。」為什麼我的聲音比起剛生完孩子的產婦還弱?我大可理直氣壯跟他頂啊?
「度假?渡了超過一星期才回來,沒給半點消息,你可真瀟灑!」他喃喃地放開我的肩膀。
他對我離開的時間掌控得這麼清楚。
「你……」我渾身一震,驚得在他的懷中連發抖也不敢。
「你說說看,該怎麼辦?告訴我,我該怎麼辦?」盧永霖略帶泣訴的聲音將我震離他的懷抱,我不解地看著他既青又白的臉色,確定他沒有流淚,我被驚嚇過頭的心神又稍稍回穩了點。
再繼續和他糾纏下去,我再怎麼膽大也會被嚇出病!
「你無須怎麼辦,以後不要來見我,我們SAYGOODBYE,一切都好辦。」我輕描淡寫地像在說故事。
顯然事情沒我想像那麼簡單。盧永霖先是錯愕地瞪著我,然後托住我的後頸,湊上臉狠狠吻上我。既瘋狂又烈性的吻,像是決別又似控訴,更像滿滿傾瀉他的憤怒。
我說錯了什麼嗎?
喘著氣,幾乎是用逃的,我別開頭,身子仍被他長而有力的臂膀圈著。
「別這樣……」我發出微弱的聲音。他怎麼這樣呢?在我決定了要疏離他,甚至與他分道揚鑣的時刻,他怎麼能卑鄙地以吻來加深對我的影響力?這教我如何輕易地抹去他吻在我心上的烙痕?
「是你把話悶在心里的,不是我,我要問的早就問過了。」我把把問題丟給他。
盧永霖雙手一松,改拉我的右手,暖暖地溫暖著我們之間冰涼的僵局,然而這只是一瞬間的平和假象而已,他竟然……竟然用力拉扯著我,同他一起倒在沙發床里!
顯然是他已經看準了方位,謀定而後動……哼!
我奮力掙扎著,想爬出他的控制範圍。
「別氣!別怕!」盧永霖撫著我後腦上雜亂的短發,一手按著我蠢蠢欲動的肩膀,柔聲道︰「就這樣不要動,我不會對你怎樣的,你听我說好不好。」
我伏在他胸前,被他整個抱在懷里,除了些許尷尬,感覺上他的態度並不如那天咄咄逼人,而是溫暖的讓我想賴在他身上……罷了!習慣了他動手動腳,其實這樣的親近在我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只要他別妄想更進一步就行。
只是,講話說講話,為什麼要粘得這麼緊?弄得兩方心猿意馬,話能好好的講嗎?
盧永霖整個人瞬間凝在我面前,溫暖的笑臉僵在那里,像是讓維蘇威眾山給活埋了的龐貝城廢墟中,剛挖出來的、栩栩如生的人;熔岩淋上時,他的笑容還來不及退了。
僵了一世紀之久的「石人」,突然爆出笑聲,胸腔和月復部隨著他的震動而搖晃,氣的相要離開他的懷抱。他拉住我,苦笑著模模我的臉頰︰「你到底是不解風情還是幽默?我真是敗給你了!」
我微窘地看著他近距離的臉︰「這樣講話不太方便吧?」
「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不過,如果你把持不住,想侵犯我,我隨時歡迎。」他的笑容在嘴角泛開,便使我的面色一下已經發青。
「回答你那天的問題吧!」他笑著冒出這句話,又定定地看著我︰「我以為,你對我並不認真。你從來沒有主動親近過我,可是,唯一一次送我的吻,卻是因為林琪珊;依你的性子,送上一個吻攻擊她,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對吧?」
這似乎是對的吧!我收回視線不敢看他。
「對我卻是大不了的事。很顯然你不如我想像中的喜歡我。你被動的拉我,無可無不可和我約會,無所謂,我以為你總有一天會習慣我、喜歡我的,只是,連個吻也能讓你當成籌碼,我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看錯了你,一個情場老手,」他的聲音沉沉的,又帶點嘲弄︰「所以我想,既然這樣,那不如一直玩吧!我也不必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