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都像你一樣,隨時隨地腦子里想的都是稿子,就連生病也是?」盧永霖的聲音有點納悶。
「不知道,起碼我是這樣的。」
「那我告訴你,男女主角這樣對望時,根本不會想講話。」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打算證實什麼。
「哦?」氣氛有點危險,我警戒地看著他。
「這樣的距離對看,男女主角這一刻應該要接吻才對。」盧永霖微笑著湊近,我狼狽地猛然側身往椅背上靠去,他並沒有繼續進逼,笑容持續著,顯然我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
「我知道就好,不用示範,謝謝!」我伸手擋在身前,是不是要與發展這樣的關系,我尚未決定,也沒有心理準備。
盧永霖長長嘆了口氣,表情是無奈地苦笑。
「喀喀」的高跟鞋聲音與一個人影捉走了我片刻的注意。透過盧永霖,我看見他的身後出現了個可以說視我為仇的不速之客——林琪珊。
早在我第二次踏進這里時就想過,也許有一天又會和她或者岳馨蓮在此不期而遇,但我沒想到會是在這種狀況下——
盧永霖與我相互對視不過咫尺之遙,氣氛曖昧地十足會讓旁人想歪,我看見林琪珊的臉色青綠,顯然正往最糟糕的想去。
我迅速將視線調回盧永霖的臉上,視她而不見。
從沒仔細地這麼與他對望,當然不曾體會他那張瀟灑的俊臉若是直視一個人,尤其是女人時,會造成對方多大的震撼。我的心跳在胸腔骨骼間撞擊出聲,勉強保持呼吸像是走在鋼索間搖搖欲附,稍不小心便要泄漏心情。
我故作不經意地又偷偷瞄了林琪珊,看見她死命咬著下唇,一臉氣急敗壞,我不禁有種邪惡的快感。再裝嘛!明明是她自己喜歡盧永霖,偏偏假裝為了岳馨蓮而出頭,我看她能撐到幾時。
通常不小說中,清純善良的女主角為了不願當第三者,會在此時刻立即遠離男主角,並且鼓勵男主角追上前去,親自向他的女友解釋,只有邪惡的第三者會適時制造和男主角親密的機會,故意讓女主角當場撞見,好造成完美的誤會。
但此時此刻,林琪珊不是盧永霖的女友,我的角色其實也很難定義是女主角或者第三者,再加上我這個邪惡女人一向當不得乖乖牌,過過壞女人的癮,便閉眼靠了上去——
盧永霖受了我的暗示,輕柔地以吻封緘,遂了我的願。剛開始我心里還惦著林琪珊此刻的表情,但卻忽略了盧永霖的存在感會隨著吻越來越深入而大到奪走我的理智,溫熱的唇吮吻著我的唇、柔軟且甜蜜,教人一吻上癮便越陷越深,但願長醉不醒。
睜開眼時,我與他臉龐相距不過幾寸,近的連毛孔都看的一清二楚,我的身軀也全陷進他的兩臂之間,渾然不知剛才是怎樣落入他的懷抱的,只知道呆呆地看著眼前盧永霖帶著溫柔微笑的臉。
又一陣陣的「喀喀」聲喚醒我的視線。高跟鞋急促而憤怒的聲音敲著我,提醒我及時目送林琪珊的遠去,也許是因為我頻頻朝同一方向望去,盧永霖此刻也發覺了不對勁,跟著加頭。
「原來是這樣?」盧永霖對著林琪珊的背影問我。
「嗯?」我不解他的意思。
「我是不是托了她的福,才得你投懷送抱?」他回過頭,溫柔的笑不見了。他知我對林琪珊的心結?
「啊……」我既羞愧又恐懼。
「這個游戲一點也不好玩。」他的眼神冷淡的封了冰。
我的心也跟著封了冰。
這算是什麼樣的發展呢?忐忑地過了一個星期,盧永霖照樣準時來敲我的大門,更顯得我這星期以來的有不安與多疑,有多麼可笑!
平靜的生活從此于我成奢侈。
盧永霖變,變得陌生,不!變得讓我更覺得熟悉。這麼說吧,盧永霖變得比以前更熱情,見了面就來個熱情擁抱,再加一個熱吻,手更是無一刻離開過我,或牽手、或搭肩、或攬腰,找到空檔便要索吻,他變得極具侵略性,笑容更加邪魅,好似多數同行筆下那種壞壞的男主角,更印證了我對他的第一印象——那個壞的讓人想拿鑽戒砸死他的男人。
讓我覺得熟悉的原因是他回復了初相遇時的面目,霸道而邪氣,與之後幾次來往,溫柔而貼心的他相悖離,所以又讓我覺得陌生。
如果他以前是用鯨吞蠢食的手段追求……他對我如果算是追求的話,他身經百戰地,現在改采速戰速決的方式想攻城掠奪了。
等了一個星期,在疑懼與期待中等到了一個熱烈的情人——是情人吧?事到如今,我不想承認也不行——我懸空的心感受到踏實,卻又低蕩著一絲陌生。我自他如火的擁抱中滑軒月兌逃,笑著將他送我的……
「這是什麼花?」花痴的我不恥下問。
「繡球花。」他在我頰邊偷了個吻。
我紅著臉逃開,找個塵封的瓶子洗了洗,將他頭一回送我的花插上。牛皮糖盧永霖亦步亦趨,在我洗瓶子時候猛嗅我脖子,弄得我差點將之摔碎,在我插花時研究著我的頭發,一絲絲、一綹綹地玩弄,吊得一顆心七上八下。
「你去坐著好不好?不要動手動腳的。」我警告他。
他故意一甩頭,搞笑地擺個酷酷的Pose,然後找個位置坐下,我才得片刻喘息。今天他緊迫的攻勢與往日大不相同,以前就算想踫我一下也是不著痕跡地,等著我發覺後才給他一個白眼,今天,是哪里不一樣了?
自從出院之後,因為有著星期天他會出現的預期心理,所以我寒傖的狗窩整理的比以前稍稍干淨了些,衣服也乖乖地吊到陽台去了,小床上的毯子疊得整整齊齊的,只是東西依然有些凌亂。
盧永霖會挑剔我作息時間與飲食習慣,倒是不會對我的生活習慣有什麼意見;他重視我的健康,但不會管束到我私人空間,這也是他現在得以坐在我沙發床上的原因。
若非如此,他早就被我趕出門了。
「雅雁,今天不要打保齡球好不好?」他叫著我的名字。我對他下的禁令許久前就無效了。
「好啊!那你說去哪里好?」
「去游泳怎樣?」他的聲音里有些濃濃的賊笑。
「我游泳容易感冒。」我才不上當,依他今天這種不良的行徑,游泳?我全身上下的豆腐都會被他吃光的。
「哦!」他的聲音里透著失望,隨即又興致昂揚道︰「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了。」
「哪里?」我滿臉戒備。
「去了就知道了。」他朝我眨眨眼,一臉神秘。
我幾乎在半推半拉間被他黏上了車,我懷疑自己真正走的路究竟是幾步!見過黏蠅紙沒?盧永霖就像是個大型的黏蠅紙,而我就像是黏蠅紙上的老鼠,被他一路黏著,只能偶爾掙扎著四肢,象征性地動個手腳。天啊!我們有必要這麼親密宣告世人我們之間的關系?而我們之間,真的已經親密地到了這個地步?
但是不可諱言地,我陷進迷惘了。
坐上車,照例由盧永霖為我系上安全帶,他抓住機會又是一個長吻,我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車子駛上高架橋,可惜我是個路痴,不知往哪個方向,如果他此刻真要把我載去賣掉,我也無力抵抗。
車子最後駛進一處相當寧靜的住宅區,盧永霖拉著我的手朝警衛打個招呼,帶我上了六樓,一具有著天台的小綁樓。
這處住宅區的地勢偏高,又與喧囂雜吵的市區有段距離,六樓的天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黃昏五點的天空,和稀稀落落地點點燈火,盧永霖不發一語地看著天,漫不經心地玩弄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