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伊,樁齡只是因為我睡著了,怕你吵醒我而已。」穆禎瑞輕聲解釋,還薄怨地斜睨著祝樁齡,怪他不將話講清楚。
「是、是嗎?」短時間內被威脅不只一次的蘇想伊,對穆禎瑞的話很是懷疑。
「抱我回房,我想睡了。」穆禎瑞沒理會蘇想伊的懷疑,以撒嬌的口吻要求蘇想伊。
蘇想伊還沒動,又接到祝樁齡一個狠瞪,噬人般的目光讓為自個兒的身家性命著想的蘇想伊又退了回去,順便陪上一張笑臉,要祝樁齡別太緊張,千萬千萬別再刀劍相向,他可承受不起。
「想伊,抱。」穆禎瑞懶懶地把句子縮到最短。
「王爺!」祝樁齡沉聲一喚,似要穆禎瑞有點分寸,別再跟個平民百姓廝混。
若是名女子,娶回府中當個小妾便罷;偏偏蘇想伊是男性,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悖倫理、逆天理之事,他怎能袖手旁觀,讓主子走上歪路。
「別煩。」穆禎瑞孩子氣地嘟著嘴,短短言語後,更別過臉、閉起雙眸,不再看祝樁齡。
穆禎瑞知道祝樁齡其實不是太嚴肅的人,只是某位登徒子給他的打擊不小,才會讓他敵視蘇想伊。
雖然有穆禎瑞指定,不過蘇想伊看了看祝樁齡依然難看的臉色,和佩在他腰間不知何時會抽出的劍,還是很怕死的不敢亂動。
「想伊,抱。」老半天等不到溫暖的雙手,穆禎瑞不解地再度喚道。
「王爺……」這次響應的人還是祝樁齡。
蘇想伊卻鼓起勇氣越過祝樁齡,抱起嬌小的穆禎瑞,走回溫暖的屋中。
「樁齡啊,打擾相愛的人,可是有罪的喔!」
在屋門掩上前,傳出穆禎瑞帶有深意的輕笑聲,惹得想太多的祝樁齡面上一紅,沒勇氣繼續規勸。
至于門內的兩人嘛……呵呵呵,基本上,連圓房該怎麼做都還不知道的人,除了蓋被子睡覺以外,是什麼都不會做的。
***
次日晌午——
「你又剩飯了。」蘇想伊皺眉,盯著穆禎瑞還有大半白飯的碗。
「哦!」穆禎瑞則毫不在意地應了聲,繼續撥弄碗中的殘存飯粒。
「王爺,請自重。」初次和穆禎瑞同桌吃飯,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祝樁齡也跟著勸說。
他雖然看不過穆禎瑞和蘇想伊問的關系,但因職責所在,必定要保護穆禎瑞的安危;最低限度,他不能讓他貞操不保。
「喂我。」穆禎瑞全然不顧祝樁齡還在一旁,便倒向蘇想伊懷中,撒嬌道。
「這樣不好吧?」蘇想伊瞄了一眼面色難看的祝樁齡,干笑道。
「哪里不好?」穆禎瑞倒是依然故我。「喂我!」他再度出聲。
穆禎瑞的臉撒嬌地抬起,柔美的弧線在蘇想伊的視線中延展著;這次他再無暇去看祝樁齡的臉色,因為穆禎瑞微昂的臉龐,已吸引去他所有的目光。
他順從地夾起飯,調成一口的大小後,喂入穆禎瑞微啟的嘴中。
「主子……」
祝樁齡沉吟片刻,沒再用先前的警告口吻說話;只是他些微低沉又欲言又止的語氣,讓穆禎瑞反而警覺到祝樁齡欲出口的話並不普通。
「什麼事?」雖然祝樁齡的口吻讓穆禎瑞感覺心底毛毛的,但想不出有什麼大事的他,還是張大了口,等著蘇想伊喂他第二口飯。
「蘭州城離京里並不算遠,快馬加鞭一日夜即可到達。」祝樁齡見自己已成功引起穆禎瑞的注意,便不再講下去,報仇似的扒了口販進嘴中,忽然覺得飯菜好吃多了。
「樁齡!」穆禎瑞警告地喚道。
真的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侍從,他愛玩人、喜鬧人,祝樁齡也沒正經多少;平常都還好,若是他玩得太過分,祝樁齡還是會找機會整回來。
「我怕講了會打擾主子用膳的興致。」祝樁齡繼績吃著飯,不為所動。
他一下子夾了青菜,一下子又伸向紅燒雞;沒想到菜看起來不怎麼樣,味道卻挺不錯的。
「是一天一夜就會到沒錯,但是母後要出宮總要先經過一些例行程序,何況她也不可能快馬加鞭一晝夜;我失蹤到現在才第四天,如果第二天事情就傳回京里,現在母後最快也是在路上,你想說她已經到達蘭州城,那是不可能的事。」見祝樁齡不肯講下去,穆禎瑞徑自有條不紊地分析道。
想想沒什麼好怕的,于是他又張大了口,要蘇想伊繼續喂他吃飯;蘇想伊見狀,趕忙夾了一口飯,配上一點去骨的雞肉,溫柔地送入穆禎瑞口中。
「太後的確還在路上,由御林軍護送著,預定在兩天後到達蘭州城。」祝樁齡點頭附和道。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穆禎瑞因怪祝樁齡欺騙他,而怒瞪了祝樁齡一眼,才繼續張口要飯吃。
「我昨天回蘭州城一趟,才發覺有個大人物十分關心您的事。」祝樁齡的語調依舊,不因穆禎瑞的話而有所改變,說著,他還夾了塊碎蛋入碗中。
這次穆禎瑞只是睨著祝樁齡,連話都不說,僅顧著嚼飯菜。
「皇上讓剛回京的肆王代理朝政,率著精銳士兵,昨晚已到達蘭州城。」祝樁齡語氣平淡依舊,甚微微帶點笑意。
而穆禎瑞則很不雅地將口中嚼到一半的飯菜全數噴到蘇想伊臉上,還因為嗆到而死命的咳嗽,讓蘇想伊無法跟他抗議。
「你為什麼不早說!」好半晌才咳完能夠發聲的穆禎瑞,劈頭就是一句罵。
「主于忘了嗎?您一直睡到快晌午才起身,光是梳洗又花去不少時間,我能和您講話時就是現在了。試問,我怎麼早點說?
若我一早就把您從床上叫醒,您不對我大發雷霆才怪;況且,早些日子您不也曾吩咐過,就算是天搖地動、山河變色,甚至有人要殺您,都別叫您起來,任您睡到死算了?我只是遵從您的指示行事,不知何錯之有?」
祝樁齡狀似恭謹地念了一長串,不過語中的「您」字,不知道為什麼,總是特別刺耳,讓穆禎瑞當場從憤怒轉為羞愧,一句話也不敢反駁,還陪上可人的笑臉,希望祝樁齡別再念下去了。
「還是主子決定從現在開始收回前令,天塌下來時還是叫您一聲的好?」祝樁齡惡劣地補上一句,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都是一個德行。
「你……算了!」穆禎瑞嘴一扁,還是沒能罵出口。「皇兄有說什麼嗎?」
「皇上除了希望早些找到您以外,其余的沒再多說。」祝樁齡想都不想便響應道,彷佛牢料到穆禎瑞會問這個問題。
「唔……」一提到皇兄,穆禎瑞的腦筋又開始打結。
當今皇帝穆禎瑜和穆禎瑞雖是一母所出,但是穆禎瑜年僅一歲便被封為太子,遠遠居于東宮中,終年難得和穆禎瑞見上幾次面;雖是如此,照理說也不至于跟親弟弟不合。
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當時還是太子的穆禎瑜突然厭惡起倍受母後疼愛的弟弟;起初只是相會時不與之交談,漸漸變成避不見面,待他登基時,更加封穆禎瑞為嫪王。
除了皇帝自個兒,沒有人知道他封穆禎瑞一個「嫪」字,是因為惜之,或是藉先秦嫪毒一事諷刺穆禎瑞。穆禎瑞曾經揣測過,卻從沒得到答案。
也因著這些事,穆禎瑞對握有絕對權勢的兄長,除了心存敬意外,尚摻雜著濃濃的懼怕;就像他害怕一直討厭他、數度說不需要身體虛弱的皇子,更將容易生病、就算細心照料也難得健康的他,視為皇族之恥的父皇般。
「皇兄已經先來了……」震驚過度的穆禎瑞,再度喃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