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用的時候再買就好,擺著會放到壞掉。」見他把東西都收好,她取出錢包,「一共多少錢?」
「我忘了。」他含糊帶過。
「什麼你忘了?快說!」她才不會讓他就這樣打發掉。
「不要。」他拒絕得斬釘截鐵。
「什麼不要……」見他明明都將東西放好了,卻突然挽起袖子,她趕忙問道︰「你又要做什麼?」
「做東西給妳吃。」把手洗干淨,古愷翼穿上她掛在廚房里裝飾用的新圍裙,準備做飯。
「什麼?」她是否听錯了?
「我看妳每天都吃外食,很不健康的!讓我煮些好料給妳吃。」他邊說邊自購物籃里拿出雞蛋與面粉,還有各式的蔬菜。
安玓雅詫異地睜大明眸,一時也忘了要回絕他的好意,「你會煮飯?」
「妳看不起我?」他故作不悅地嘟起嘴巴,隨後又解釋道︰「比較難的東西我是不會,可是簡單的一餐我還做得出來。」
「那……你要弄什麼?」她仍是抱持懷疑的態度。
「意大利面。」他向她眨眨眼。
就見他打了顆蛋,在黃色的蛋液上加進面粉,揉了一會兒後拿進壓面機里,一雙大手握著攪柄攪啊攪。「妳想吃哪一種?普通的意大利面?寬條面?螺絲面?還是蝴蝶面?」
「有這麼多選擇?」她微訝地揚眉,好奇地看著他每一個動作。
就見面粉團在壓面機的攪動下,變成一大片黃色的面餅。
「當然!妳愛吃什麼我弄什麼。」
「隨便。」她真的無所謂。
「我看喔……」他狀似認真地想了一下,隨即靈機一動,以右拳擊上左掌。「為了妳那頭漂亮的發,我來弄『天使之發』吧!」
他拿起刀子,以純熟的手法將面餅切成一條條極為幼細的面條。
天使之發是一種縴細柔順的義式面條,做法雖然簡單,切面時卻極考刀功,而古愷翼卻能以極專業的手法,切出一條條相同寬度的面條。
他是個愛進廚房的人,一來家里的兩個女人都不愛煮飯,要吃就得自己動手,二來他一直認為會做料理的男人,才算得上是個優秀的男人。
其實煮飯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簡單的一顆蛋、一些面紛,就能做出一桌好料。
他不明白為什麼許多男性會認為廚房是屬于女人的地方,拒絕進入,生怕有損他們的男性自尊。對他來說,能為自己喜歡的人煮頓飯,是件多麼有成就感的事。
喜歡的人……
沒錯,他喜歡她!
對于這個外剛內柔的小女人,他有著許多許多的好感,或許不是強烈的愛意,但是夠讓他心動。回到飯店後,他一直想著她的事,連覺都沒得好好睡,只是不斷的想要再跟她見面。
縱然知道自己即將在不久後離開這個地方,他還是想來找她,甚至……放任自己去喜歡她。
他不會對她做出任何越軌的舉動,她是個好人,他不希望傷了她的心。只是上次來她家的時候知道她獨居,而現在的她需要人照顧,他擔心她一個人,所以才來這里……
他,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是事實還是最差勁的借口?他不想知道,也不想深究。
安玓雅看不穿眼前男人復雜的心思,只是單純的欣賞著他的廚藝。瞧他一邊跟她聊天,一雙手卻不曾停下,那架式當真跟專業人士有得比。
這個男人,真的是她在雜志上看到的「天才守門員」嗎?
她一直沒有忘記那段訪問的內容,記者用了許多她認為與他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字眼來形容他。
他們說,他有著最優的反射神經、最堅強的意志,以及最全面的技術。
他們說,他沉著冷靜,判斷力超然,能在最危急的關頭,作出最正確的決定,是隊上球員都能安心信賴的伙伴。
他們說了好多好多,但是他們所敘述的,與她所認識的彷佛是兩個不同的人……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她真的迷惑了。
「你不是來旅行的嗎?怎麼會這麼閑?」她以為愛玩的他會到處逛才是。
「是啊!可是外頭真的好熱喔!」像是要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他刻意地拉扯著T恤,做出揚風的動作。「妳的空調能不能調大一點啊?」
「你真的很怕熱。」她輕笑,拿起遙控把空調調強。
「要是我生在台灣可不得了。」他吐吐舌,對她做了個頑皮的鬼臉。
「久了就會習慣。」
「或許吧!」在面條上灑下羊女乃酪起司粉,他舌忝舌忝食指,「做好了!」
︰這麼快?」整個過程不到十五分鐘。
「這個本來就很快了。」他不忘像個意大利廚師般,食指拈著拇指,在嘴角做了個拉胡子狀。「Capellidangelo,天使之發。」
安玓雅被他逗得輕笑出聲,拿起銀叉圈了一團柔細的面條往嘴里送。
一股奇特的情緒在她胸口漫開,酸酸的、甜甜的,讓她的喉頭緊澀,手上的動作也停頓住。
她好久沒有這麼吃飯了,身為考古學家的雙親在世時非常忙碌,總會帶著她到處工作,有泰半時間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在飯店里,餓了就叫客房服務。
而在他們去世之後,照顧她的真姨也沒有多少時間下廚,她總是到餐館里用餐……在今天之前,她甚至不曾在這間屋里用餐。
已經多少年了?沒有人在屬于她的地方,為她親手下廚……
「怎麼了?不好吃嗎?」見她望著盤里的面條發呆,古愷翼擔心地問。
「很好吃。」安玓雅搖搖頭,拉回自己的心緒。
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會做菜,幼細的天使之發淋上清淡爽口的醬汁,美味極了。
「那就好!」看她吃得高興,他充滿了成就感。
「這是什麼醬?」
「我自己調的醬。」他向她眨眨眼,故作神秘,「是個秘密喔!」
「是嗎?」她了然點頭,一連又吃下好幾口面條。
「就這樣啊?」她冷淡的反應引來他的大大不滿。
「什麼?」安玓雅不解地望著眼前鼓著腮幫子的男人。
「妳不想知道是什麼醬嗎?」
「你不是說那是秘密嗎?」既然是秘密,她又何必問?
「那妳就不問了?」他瞠目。
「你都不想說了,我還問?」
「話可不是這樣說啊!我越不說妳越要問才對啊!」
「你真的是個很無聊的人。」她失笑,他明明說了是秘密,她不追問不是正常的嗎?
「妳才沒趣呢!這樣才能制造話題一直聊下去啊!」他撇撇唇,知道怎麼解釋她還是不會了解的,只好轉移話題︰「吃飽了嗎?」
已習慣他那堆說不完的歪理,安玓雅也沒說什麼,放下叉子以面紙拭唇,「嗯,謝謝招待。」
「吃飽就來換藥吧!」將手洗干淨,他自塑料袋里掏出細紗布,「我不知道妳家有沒有這個,所以幫妳買了。昨天醫生開的藥呢?」
「在我的包包里。」安玓雅指向沙發上的包包。
「我幫你拿。」古愷翼才打開了包包,就發現里頭的運動雜志。「妳怎麼也有買這個?」
「我……因為……」望著昨日一時沖動買下的雜志,她尷尬得粉臉嫣紅,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編出最差勁的借口,「因為想知道一些體育新聞,所以……」
明知她口是心非,但古愷翼也不點破,唇角因為知道她對自己的事有興趣而揚出愉悅的弧度。「是喔!這本雜志很不錯,里面的資料很全面,報導也夠客觀。」
「你跟他們說的很不一樣。」她忍不住說。
「別相信里頭寫的,妳看到的我是最真實的我。」他收起笑容,語氣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