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不利皆直指向冰伶,蕭健因而更加確定,「果然不出我所料。」
綾依捺不住被冷落,插嘴道︰「如果真的是那個老妖女,下次見到她,我一定把她不知整型過幾百次的臉扁回原形。」
蕭健橫她一眼,岔開話題,「鈞哥,你怎麼會糊涂到讓這妮子牽著鼻子走?魏老為你們的事氣得差點和董老翻臉,要不是聯合會最高巨頭仇老派出他的第一心月復應左岳出面調停,董老的海青幫和魏老的川北會恐怕就要分道揚鑣了。」
基本上,海青幫和川北會雖已共同組成海北聯合戶,由擁有裁決最高決策和命令權的仇老領導,但士鈞仍隸屬董老的海青幫,而綾依則是川北會魏老的外孫女,兩人「私奔」一事,確實為海北聯合會帶來崩解的危機。
士鈞哪會不知此事,但他只能聳肩苦笑,有口難言。
綾依大聲咒罵道︰「臭老頭最好早死早超生,想控制我的人生,門都沒有!」
「小姐,魏老也是想保護你。」忠心慣了的士鈞立刻為上司辯解。
「你干嘛為他說話,你忘了他曾經叫人干掉你耶!」綾依不悅叫道,「要不是我挺身相救,你早就蒙主寵召,去蘇州賣鴨蛋了!」
士鈞苦笑不得,若非是她的任性,他也不會被下追緝令,眼前這個貌似天使的小家伙,其實是個心思單純的惡魔。
蕭健輕笑幾聲,「不過我道是樂見其成,聯合會若因此分裂,不知有多少人會感激涕零,我會是其中之一,所以鈞哥,你就干脆委屈點,帶丫頭遠走高飛吧!」
綾依的一顆小腦袋點得都快掉了,「對嘛、對嘛,阿建總算所句人話了,阿鈞,我看我們私奔到法國投靠外婆好了,外婆最疼我了,而且她說的話,外公一向不敢不听。」語畢,她揪著三聲無奈的士鈞胡鬧蠻纏。
雖然希望他們真能就此連袂而走,但斗起嘴來,蕭健當然站在士鈞這一邊。
最後說不過他們兩人,她索性噘嘴大嗔,「你們怎麼那麼哈雷啊!」
「什麼意思?」他們實在弄不懂時下青少年的怪異用語。
「說你們是LKK(老扣扣)OGS(歐吉桑)還不承認,哈雷就是機車中的機車,難搞的二次方程,真難搞!」她粗俗地說道,抬著小小的下罷,一副好了不起的樣子,「你們一定也不知道,‘魏武帝的兒子和後代’是什麼意思吧?」
蕭健和士鈞同時搖頭,覺得快被她打敗了。
「哈,你們真是木瓜加蛋白耶!(木頭呆瓜加笨蛋白痴),是曹丕和曹操,他們是你的祖宗啦!連起來就是‘呸!操你祖宗’。」
兩個大男人听她愈說愈不像話,不約而同地想,現在的孩子實在有後「台北市長陳水扁」。什麼?不懂?就是「欠扁」啦!
送走吵吵鬧鬧的兩人後,蕭健起身走向書房,敲門喚道︰「楚紋!」
楚紋放下沒有翻過幾頁的書,回頭應道︰「門沒關,請進!」
他開門進入,近身關心地問︰「還會痛嗎?」
「還好,用冰塊敷過後差不多已經消腫了。」楚紋抱下打起盹兒的瑪咪,旋過椅子面對他,「他們走了嗎?」
他點頭俯視她,若有所思。
瑪咪慵懶地走過他的腳邊,像知道他們有事要談似得識趣踱開。
楚紋看出他有話要對她說,然而她並想詢問,待在他身邊,她總會錯覺自己離天堂與地獄都無限近,所有言語都是多余。
冷靜思索之後,她不得不明白地告訴自己,他們的相遇本來就是意外的錯誤,他的世界是安逸慣的她無法跨足的,而他的最佳存在點,也只有午夜夢回的短暫時分罷了。
他凝視她,而她也凝視他,誰都開不了口,兩人間回旋著女巫引誘小美人的歌聲,低沉渾厚,豐盈有力,她的心也跟著迷惑了。
他眼中的她,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意義?
蕭健炫于她眼中的迷蒙,徐徐地低身以他的唇印上她的,蜻蜓點水般一閃即過。
呆愣片刻,楚紋眨眼回神,忙低垂眼睫掩去欲蓋彌彰的嬌羞,轉椅背對他,「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她還是問了。
由後抱住她,他的臉龐偎著她清香的發鬢,在她耳畔呢噥,「我今天又看見他了,他獨自一人仰臥在樹叢後的草地上小憩,陽光照亮他宛如黃金的發色,我再次以為,在他的頭頂上看到光圈……」
她頓時卸下赧顏,只剩震怒,她猛地掙開他的手站起來打斷他的話,杏眼圓睜地旋身瞪向他吼道︰「你竟敢偷看我的日記!」
蕭健攤攤手,「一個人無聊嘛!總得找點樂子打發時間。」說著,他走想放慢格式書籍的書櫃,伸手去取其中一本題為「點滴情懷」的日記本。
楚紋沖過去橫手便奪,護衛般地藏匿身後,「你怎麼可以不經同意就看別人的日記,太過分了!」
他饒富興味地看著她,不理她的怒喊,愉快地揚起嘴角,「我想想你還寫了什麼?對了,有一段是這麼寫的。他破口大罵的聲音實在不怎麼好听,可是卻撼人心扉,就想乍雨乍晴的夏天雷聲,嚇人的轟隆後,卻有著驟雨消暑的清涼,使人分不清該愛或該恨……」
「不要說了!」她惶惶然地喝止。
「沒想到你的文筆好不錯嘛!」蕭健漾開嘴角的笑意繼續說道︰「如果有一天他對我大吼大叫,我該表現出驚嚇、厭惡,或像那些他身旁女孩子一樣受寵若驚的崇拜表情?我想我寧願裝作沒听到,然後毫不在乎地掉頭走開。」
他一字不漏地陳述她久違以往的心情記錄,勾勒出一幕幕以為早已忘記,其實卻仍壓縮在內心底層的往事。
楚紋捂著雙耳,胸口猛烈的躍動令她神亂,「不要說!不要再說了!」
他驀然拉他入懷,抓開她企圖逃避他聲音的手,「你想裝作不在乎的樣子,是想吸引我的注意是嗎?」
「才不是!」她斷然否認,盡避他說的是事實。
他加重手勁擁緊她,「我知道你是的,就像我們第一次在圖書館相遇一樣,你說你不知道我,但是其實你比誰都清楚我是誰。」
原來他記得!她的呼吸更急促了,「我沒有!」
「說謊!你眼楮告訴我,你已經愛上我,而且是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蕭健恬不知恥地說道,洋洋得意。
一語道破心中事,逼地她的眼淚幾乎快掉出來,「你這個自大狂,你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會愛你嗎?」
他璨然露齒一笑,「是啊!我就像你描述的我,‘他站在頂端睥睨,就像站在世界的最高出俯瞰,觸目所及的,淨是他的領土、他的所有。’你說的沒錯,只要是我看到的而我想要的,就是我的。」
霎時,楚紋啞口無言,這下子她總算見識他極高的智力和不改野蠻劣性的侵略性,相信過目不忘的他,可以將她的日記倒背如流,她不明白他威嚇要這麼做,難道她也是打發閑暇的游戲?
「怎麼,說不出話啦!」蕭健逗著她。
頹然垂首,她放棄維護飽受欺侮的自尊,「你說地沒錯,很早以前我是暗戀過你,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你不再愛我了?」
「沒什麼愛不愛的,但是只是少女懵懂無知的傾慕,現在我已經長大了,看清楚現實了。」
「什麼現實?」
「你不是個到處喊打喊殺的混混,在暴力血腥中打滾的流氓,不值得我愛!」楚紋忿聲沖口而出,「我不夠聰明,但我也不會呆到去愛上一個只帶來危險和困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