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在想你。」他實話實說,毫不隱瞞。
門外的人一听,耳朵立得更高,身體貼門貼得更緊,他們沒有一個人相信,向來一副「五色皆空」的頭子竟會說出這種惡心巴拉、令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話,太恐怖了。
然而,同樣的話由君昕听來,感受卻完全不同,她只覺心口倏地泛起一陣陣悸動的漣漪,直擴散到四肢百骸。
「哼!少肉麻當有趣。」她用鼻子哼道,放開他的手,轉身假裝鎮定地整理急救箱,暗自在心里咒罵道,該死的手,不要再抖了!
匡倫不解。「想你是件肉麻的事?」
「你企圖不純!」她指控道,兩頰不自覺地熱辣起來。
「我只想幫你。」
她立即明白他的話意,卻不相信。「少來,世上哪來這麼好心的人,只想幫我?講得真好听,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是實話,不是鬼話。」
「管你說的是什麼話,你大可說要借我就好,干麼還說要我……要我……」她實在說不出口,這個誘惑太大了。
「要你當我的女人?」匡倫接口。
門外每個人听到這話,眉毛都沖到頭頂上。
君昕的臉更熱了,羞忿回道︰「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用錢就可以買到的女人?告訴你,我再如何缺錢,也絕不會把自己賤價出售!」
「我沒有!」匡倫親耳听她如此說,也沉不住氣。「一百萬算賤價馮?」
「你……」她的腦血管都快氣爆了。
匡倫早將維世的諄諄告誡置之腦後,見她臉紅脖子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知曉氣頭上多談無益,只會徒增她的誤解罷了,只好悻悻然走開,想等她冷靜一點後再說。
拉開門,一群人隨即向前跌成一堆。
「在這里做什麼?」他聲調不高不低地問道。
他冷冷俯視他們,而他們則由下從上仰望他,只見他臉的上半部籠罩在直線條的陰影里。
你看我、我看你的一陣後,大伙兒當即鳥獸散,能逃的人就逃,來不及逃的人就裝死。
君昕駭視這一幕,當場羞得無地自容,因為全部的人都已經知道他要「用錢買她」的事,教她以後怎麼見人?
能不能見人是其次,為了混飯糊口,工作依然還是要做,無奈呀!她只能硬著頭皮、厚著臉皮,當作沒人似地埋頭苦干。
第7章(1)
午時,在用餐人潮中,突見一名熟眼的面孔,君昕眼前為之一亮,立刻微笑地走向他喚道︰「于先生。」
崇之的視線由菜單移向她,驚訝回道︰「杜小姐,是你!我听說你辭職了,真的嗎?」
君昕稍一苦笑。「是啊!我現在在這里工作,對了,你想吃些什麼,我叫人打個八折給你。」
「這怎麼好意思呢?」
「沒關系!」君昕誠摯地對他綻開笑容,仔細為他介紹各式菜色。
不期然,座中一名獐頭鼠目、小頭銳面的客人驀地大發牢騷,只听得他說︰「這條魚太堿,難吃死了!湯也太淡,和白開水沒兩樣,還有面包不夠軟,硬得像白頭,根本咬不動,這種東西你們也敢端出來,不怕砸壞自己的招牌嗎?什麼歐式料理名店,笑死人了!」
周經理聞聲,連忙過去伺候,但他仍不停嫌東嫌西,最後連「季節」以自然素雅為主的裝潢都嫌進去,一看便知是故意來找碴的。
在他的鬼叫中,其他客人們開始為他的打擾感到不悅。
見大部分的注意力已轉到他身上,他更加變本加厲,拿叉子敲起精致的磁盤,大聲胡鬧。
以客為尊的周經理勸阻不成,急得大顆汗小顆汗拚命滾落,欲哭無淚。
不一會兒,廚房的門霍然大開,穿著一身光潔純白廚師服的匡倫,以他一號招牌表情——面無表情地走向那客人,手上還握著森光閃動、鋒芒犀利的窄長型料理刀。
健美有型的他頃刻威動全場,原本熱絡的店內驀地安靜下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他,噤若寒蟬,包括那名惡客。
來到他面前,匡倫居高臨下的俯瞰他,碩如泰山。
惡客吞了吞口水,結結巴巴地壯膽問道︰「你……你想干什麼?」
「客人。」匡倫開口,聲音仿佛來自地心般的低沉遙遠。「如果你不滿意,只要說一聲,我們會馬上換給你。」
「換,當然要換!這種東西拿去喂豬,豬都不吃!」他失聲怪叫,隱隱可听到顫抖的尾音。
白光一閃,匡倫手上的刀霎時垂直插入盤里幾乎連動都沒動的魚身上,豎立在惡客面前,嚇得他臉面如土,只差沒屁滾尿流。
匡倫將之叉起,咬了一口回道︰「豬不吃,我吃。」語畢,連同盤子一起收走。
在他的氣勢下,惡客臉色慘白,冷汗直冒,吭都吭不出來,拿刀拿叉的手抖個不停。
臨回廚房前,匡倫冷冷瞥視目瞪口呆的君昕和崇之,眼里掠過一絲明顯不悅的光芒。
他討厭她和他在一起!
未幾,客人開始交頭接耳,為那名惡客的狼狽模樣低低竊笑,更為匡倫酷到外太空去的表現「驚艷」不已,尤其是女客人,莫不露出傾慕的神情,又酷又帥的大廚師,堪比日本「嘔」像劇「夢×料理人」里的那個男主角哩!
老實說,君昕的確也為他心動難抑,她不明白,以他的條件,要什麼女人沒有,為何會獨獨看上平庸的她?
「他心情好像不太好。」崇之干聲說道。「似乎很不高興看到我的樣子。」
君昕有點心虛。「他一直是那副德行,你別在意。」
「他以前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是嗎?我不知道,隨便他!」君昕佯裝不在意地聳聳肩。在她眼里,他的喜怒向來一目了然。
崇之望著她,從她不甚自然的臉色中,隱約察覺到她和匡倫之間的「不尋常」。「你和他是……」
君昕注意到他的懷疑,急忙主動解釋道︰「我和他只是普通同事,我們什麼都沒有。」
「我想也是。」崇之微微一曬,心想,若沒什麼,何必急著撇清關系?
點好餐後,君昕拿著餐單到廚房去。
一踏進廚門的門,匡倫冷不防地拉住她。「他為什麼在這襄?」
「不知道。」她將手由他掌中抽開,放下餐單,旋身欲走。
匡倫再拉住她,不顧其他人偷偷瞄向他們的目光,略帶酸味地再道︰「你告訴他,你在這里?」
「我沒有!」她斷然回答。
「那他為何會來這裹找你?」他繞回原來的問題。
她顰眉反駁道︰「又不是我叫他來的,說不定他根本不是來找我,而是來找你的。」
濃眉一皺,他開始質問她,「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沒什麼。」
他加緊手勁,強迫再問︰「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放手,大家都在看。」她掙扎著低聲抗議。
「看就看,不說不放!」
她又羞又氣。「他只說過你是他的表哥而已。」
「就這樣?」
「想要知道更多的事,你不會自己去問他?快放開我!」君昕也顧不了面子,提高聲音地回道。
匡倫文風不動,眾目睽睽下,揪著她從另一個門走出,避開店內用餐的客人,拖她進入辦公室。
兩人前腳一出,廚房內登時嘩然。
「不得了,老大在吃醋耶!」
「快去外面看看,是不是下起紅雨了?」
「天哪!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喲——」
另一方面,甫踏進辦公室,君昕便開口喊道︰「你到底在干什麼?快放開我!你在大家面前這麼做,是想讓我跳到淡水河也洗不清嗎?」
「淡水河只會讓你愈洗愈髒。」匡倫訕訕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