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人們茶余飯後的話題始終不曾稍減,而這些不解的疑問,最後也只成為眾人口中的傳奇罷了。
第十章
寒冷的冬天,有一匹馬車不畏酷寒,直往北方走。
在即將人夜的前一刻,馬車的主人總算找到一間客棧,安排好住宿後,他走到馬車旁,將一名懷有身孕的女子扶下馬車。
那女子面上蒙著輕紗,真實的容貌讓人看不真切。
他們走進客棧,在店小二的帶領下,來到干淨的房間。
「客倌,炕里的火已經點燃,待會整個房間會變得溫暖,你要的飯菜我立刻幫你送來。」店小二說完,便帶上門離開。
待外人一離開,那男子才解下妻子臉上的輕紗,低聲問︰「還好嗎?今天女圭女圭有沒有吵你?」
女子溫婉的搖搖頭,在丈夫的扶助下上床。
「沒有,只是身子比較容易累。」她輕呼出一口氣,離臨盆愈近,她的行動就愈不方便。
這時有人敲門,男子前去應門後接過托盤,道聲謝後重新關上門,回到房內。他細心的夾好菜,捧著碗到妻子面前,她含笑的接過。
「別當我什麼都不能做了好嗎?你自己也還沒用膳,我們一起吃。」
男子輕笑,暗自可惜少一次喂嬌妻的機會,他將整個托盤移到她身前,然後兩夫妻對視著一同進食。
「峰,還要走很遠嗎?」
他們一直在一處與世隔絕的地方隱居,不見世人。
這次為了找個人,他們一路由南往北,時序也由春邁入冬天。
其實不能說路途真的有多遠,只不過他們沿途游賞,加上在她身子不適的情況下,路途才會變得這麼遙遠。
她沒有記路的習慣,加上有了身孕後她變得嗜睡,于是理所當然的靠著丈夫帶路。
「就快到了。」白應峰回道。這一路的奔波,加上她又懷有身孕,實在累著她了。
用完飯後,他將托盤收到一邊,坐到炕上讓妻子可以放松的靠在他身上。
「原先我是想見一個朋友的。」他輕嘆。得知北方驚天動地的事跡,而「他」的去向未明,他不禁有點擔心。
「朋友?」就她所知,能被丈夫認同是朋友的人,全天下大概沒有幾個。
「洛陽城里,我們曾見過一次……」
闊別也一年多了,他多年的大仇終于得報,但是他人呢?在愛妻的注視下,白應峰說著他們之間的交情。
世間的朋友不必太多,但知心只要一個就夠。
秦若雨听著,想了一下,「如果他心願了結,他會去哪里?」
「應是與心愛的人尋一處避世之地隱居,就如同你我一般,將世間俗事皆拋在身外。」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又要找他呢?」她不解。
「因為我懷疑,他並沒有實現心願。」
他有種直覺,宇文一定是遇到令他無法承受的事,所以連對他道別也沒有便消失。
秦若雨垂下眼簾,雖然她沒有見過那個人,但她相信他必定是不凡的。
「休息吧。」白應峰搖搖頭,「如果找得到他更好,若是遇不到……就當是緣吧。」他只是希望知道宇文過得好而已。
「嗯。」她移了個舒適的位子,在他懷里閉上眼低喃著,「峰,我有感覺,咱們的孩子再過不久就要出世了。」
他堅定的握住她的手,「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親自接我們的孩子出生。」他不要任何人來剝奪這項權利,什麼不吉、什麼男人進不得產房,他全不放在眼里,他的妻子、他們的孩子,由他自己親自守護。
秦若雨揚起一抹笑,在他寬闊的懷中安心睡去,兩只交握的手始終沒有放開彼此。
黑夜中,一只布滿陰狠的眼眸,正窺探著這一切。
即使明知無可避免,但當真正的疼痛發生時,秦若雨還是忍不住那股幾乎要撕裂四肢百骸的痛苦。
陣陣涌出的疼痛不斷,她幾乎以為自己要承受不住,但是她不能屈服,她還有孩子要保護。
「若雨!」白應峰緊握住她的手,遣去所有人、拒絕所有的幫助,他獨自留在房內陪伴著他的妻子,他深愛的小女人。
她還是受苦了……
他曾希望不要讓她再受任何的苦,但是這種苦他卻無法替她分擔。看著她難忍痛苦的逸出低喊、看著她額冒冷汗、臉色一回白過一回……噢,這該死的痛苦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全身緊繃著不斷用力,痛苦的咬破了下唇,她重重的喘息幾下,全身再度用力。
「哇……哇……」
清亮的哭泣聲適時解月兌了她的苦難,她全身乏力的癱軟在炕上了任由丈夫處理替後的事。
清洗過後,白應峰抱著小嬰兒來到她身旁,秦若雨雖疲累不堪,但仍睜開眼,想看一眼那個令他們夫婦幾乎手足無措的寶貝。
「是個女兒。」他輕聲道,一手撐著她讓她可以見見女兒。
見妻子愛憐的撫著女兒,他心疼地開口.「若雨,以後不要生了,我再也不要你受這種苦。」陪過一回,他才真正知道生產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他再也不要她受這種苦了。
「這是很自然的事呀。」秦若雨笑著回道,著著女兒,這一眼便足夠抵去方才所有的痛苦了。
「峰,幫我們的女兒取蚌名宇吧。」她重新躺回炕上,人睡前,希望可以知道她寶貝的名字。
白應峰看著妻子,她的臉色仍然蒼白,但漾滿了喜悅的表情,唇畔微綻著一抹笑,令他想起他們初見的那一刻。
「一個像你的女兒,叫雨嫣吧。」雨代表她,而嫣,則代表初見時她那奪去他心的一笑。
「雨嫣。」她合上眼喃著,終于疲憊的睡去。
白應峰在她合起的眼簾上落下一吻。
「若雨,好好睡一覺吧。」
為了讓愛妻好好的調養身子,白應峰包下這間廂房,休息了幾天,秦若雨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
這一日,在他們用過膳後,白應峰才不舍的離開去采買一些用品。
他實在不想離開愛妻和女兒的,但是若雨開出一些補藥的方子,他得去抓藥回來才行,只好抽空上街。
這一路上,他們不曾預定過任何時間與行程,縱然小嫣兒的誕生,的確讓他們夫妻忙亂不已,但他們卻一點也不以為意。初為人父母的他們,都因為這陣臨的小生命而喜悅。
秦若雨的身子仍然相當虛弱,看著女兒可愛的睡容,她有著說不出的滿足。
這是他們的女兒呢!溫柔的笑著,輕輕撫著女兒的臉。
突然傳來房門打開的聲音,一定是峰回來了,除了他不會有別人進來。
她抬起頭,那抹給丈夫的笑容卻僵在唇邊。
「不認得我了嗎?」男人陰側地笑了笑,「才多久沒見而已,你就把我這個差點成為你丈夫的人忘了嗎?」「伍克都?你沒死!」怎麼可能?她雙手緊緊的將女兒護在懷中。
不可能!她不能置信地直盯著他,他沒有逃出石室,在石屋崩落塌陷後,他怎麼可能沒事?
「懷疑嗎?我的確沒死。「他緩緩走近她,望著她不斷升起的恐懼,冷笑道︰「你和白應峰能夠逃過劫難,難道我就不可以嗎?」
他左邊的臉全被散亂的頭發擋住了,現在的他,比一年多前更陰沉可怕。
「你倒好,不但嫁給白應峰,還生了個女兒。」他的眼中沒有一絲溫度的望著那個熟睡的嬰孩。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里?」秦若雨迅速冷靜下來。
峰不在,而她身邊沒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東西,她只能拖延時間,等峰回來,否則她們都逃不過。
伍克都望著她蒼自卻更顯美麗的嬌顏,「我忘不了你,忘不了白應峰帶給我的痛苦,我一定要讓白應峰也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他撥開臉上的頭發,露出那半張發黑的臉,「這是你給我的紀念,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