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洛陽,白應峰又繼續游山玩水。他一直相信,命運的安排有一定的奧妙,所以不為任何事煩惱、不替自己找麻煩。
不過要當這種人也得有點本事才行,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樣「看得破」世情。
要往哪里去他還沒個目標,既然他生命里沒什麼是他必須追尋,自然沒什麼地方是他非去不可的。
在偶然的情形下,他知道秦若雨已離開洛陽。安慶思天天到倚花樓買醉,而他的醉白當然不是胡言亂話。
他做事一向隨心所欲,只要自己高興,管別人怎麼想。怎麼批評,他又不愛出風頭。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很多,但認得他的人卻很少。唯一可辨認的,就是他總是一襲白衣,身上帶著把竹笛。
他這個樣子根本沒有人會把他當成武林高手,直到動手的那一刻,才會知道他們錯得多麼離譜。
白應峰從來不會刻意炫耀自己,那些世俗名聲值不上他一個時辰的快樂,何必留戀什麼,因為他從不在乎。
走出林子看見一條小溪,他蹲掬起水抹了抹手與臉,想圖個清涼。待他抬起頭,卻發現小溪轉彎處的大石旁,有個人全身濕淋淋的趴在那里,他附近的水帶著淡淡的紅色。
他向來不是個會多管閑事的人,但他瞧清楚那人身上的青色衣衫,想也沒想的飛掠過去,將人救至岸上。
若雨?!
擔心與驚懼的心情同時涌上白應峰的心。只見她左肩下的傷口不斷溢出血,長發散亂。額上也有著不小的傷口與淤血,絕美的臉蛋一片慘白。
白應峰立刻點住她身上幾處穴道止血,探了探她鼻息後,立刻將真氣運于掌上,壓在她胸口上護住她五髒六腑,接著一把抱起她,施展輕功便住鄰近的小城疾奔而去。
她的外傷,他替她上了藥,但她一直昏迷不醒,他只好找來一名城里頗有名氣的大夫。
「大夫,她怎麼樣了?」白應峰關心的詢問。
大夫把完脈後,仔細看著她頭上的傷口,沉吟道︰「她會一直昏迷不醒,應該是頭上的傷所造成的。老夫會開一些藥疏通血路,不用多久,她應該會醒來。」
送走大夫,抓好藥後,白應峰便一直在她床邊守候著。
她並不是個挺合作的病人,即使她是聲名遠播的女神醫。
因為藥太苦她不肯喝,所以他只好一口一口的喂她喝——以那種最原始的哺喂方式。她每次總是皺緊了眉頭,直到他輕喃著幾句安慰的話後,她的眉頭才緩緩的舒展,整整七天都是如此。
白應峰一直守在她身旁,就怕會錯過她醒來的時機。夜里,看著她日益清瘦的面容,他心疼不已,舍不得合上眼。
如果在洛陽城外的相遇是個開始,那麼現在是真正心動了,游蕩于世間無所牽掛的他終于讓情絲纏住了。
又是一夜無眠,遠處微亮的天光宣告著清晨的到來,床上傳來的低吟聲讓白應峰迅速走到床邊。
「唔……」秦若雨雙眉微蹙,似乎為該不該清醒而掙扎著。
「若雨!」他低喚著,大手包住她冰涼的柔荑,直至她緩緩睜開眼楮。
「你終于醒了。」他終于松了口氣。
「我……」她望著他,干澀的喉嚨幾乎發不出聲音,想起身卻發現使不出力氣。「這是哪里?」
「這是客棧。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她搖搖頭,「我怎麼會在這里?」
「你落水了,全身都是傷,是我把你救回這里,你已經昏迷七天了。」
「七天?」她疑惑的看著他。
「還記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
秦若雨努力回想著,但令她驚懼的是,腦中竟是一片空白。
「我……我發生了什麼事?「她開始恐慌,雙手緊抓著他。「我是誰?我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激動而慌亂的低喊,所有的無措與害怕全落進他眼里,他想也沒想便摟住她。
「別怕,有我在,什麼都別怕!」他低聲安慰。
驚懼的喘息在他的安撫下漸漸平緩下來,而她的不安也在他懷里一點一滴的褪去,她抬起頭,氣息依然有些不穩。
「你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她搖搖頭,引來白應峰的皺眉。
「你是誰?」
「白應峰。」他答道。
「那我是誰?」她再問。
「秦若雨。」
清晨短暫的清醒過後,秦若雨再度感到困惑,在他的陪伴下,她安穩的入睡,直到隔天大夫再來著她才醒過來。
對于她的失憶,大夫很遺憾的說,「無能為力。」
她居然失憶了?!
白應峰對這種結果並不驚訝。現在她變成這樣子,他該把她送回藥石山莊嗎?
「這位公子,老天技拙,無法醫好這位姑娘。或許你可以到藥石山莊走一趟,女神醫心地慈善、醫術超凡,也許她有方法醫好這位姑娘。」
女神醫?白應峰啼笑皆非,如果大夫知道眼前這位需要診治的姑娘便是他口中的女神醫,會是何種反應?
送走大夫後,他不避嫌的繼續照顧秦若雨。因為她的身體還很虛弱,所以他們又多留了幾天。
「峰?」秦若雨一睜開眼,便在房間內搜尋熟悉的身影。
他沒告訴過她該怎麼稱呼他,而她很自然、很順口的這樣叫了。
「我在這里。」白應峰自一旁的窗台躍下,走到床邊握住她的手。她因為這個動作而笑了。
秦若雨坐起身,與坐在床沿的他對視,「你一夜沒睡。」這是個肯定句。為了照顧她,他常常一夜未曾合眼,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可以不睡覺?
「沒什麼。」不用多說也知道她在擔心他。
「我們要離開這里了嗎?」遲疑了一下,她還是問了。
她居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身上淤血的部分也已經散了,只有頭部的傷還沒痊愈。她的體力已經恢復不少,可以下床走動。
白應峰望著她的眼神里有絲驚訝,他點點頭,「嗯。」
沒想到她會察覺到他的心思。
「你會帶我一起走?」她只認得他,也只相信他。
「當然會。」白應峰笑著保證。
听見他的話,秦若雨松了一口氣。
「你再好好休養一天,等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這里。」
「嗯。」她點點頭,又有些倦了。總是這樣,清晨醒過來一下子,她會再度入眠,而白應峰也趁這段時間調息。
「再睡會兒吧。」他扶她躺好,在他的注視下,她合起眼再度入眠。
大夫確定她身上的傷已無大礙,身體的狀況也要痊愈後,他們這才出發。
白應峰買來一輛馬車,里頭布置得很舒適,將秦若雨安置在車內,然後駕著車緩緩離去。
一直到出了城門,空氣傳來陣陣綠意的清新感覺,秦若雨才撥開車前的竹簾,半倚在高起的座木上。
「怎麼出來了?」白應峰低首問道。
「想看看外面。」她的眼注視著四周.對于山野的氣息迷戀了起來。「我可以和你一起坐在外面嗎?」
白應峰搖搖頭,笑著說︰「如果想看外面,這樣就好。
外面震晃得厲害,會讓你不舒服的。」
她點點頭,白應峰將速度放慢了些。無人的林徑上,就只有他們。
「我們要去哪里?」
「送你回家。」雖然她失去記憶,但藥石山莊畢竟是她的家。再者,她父親應該有辦法讓女兒恢復記憶。
現在的她固然可人,但終究不是全部的她,如果已經對她放不開手,那麼他就要全部的她。
「回家?!」秦若雨听見這兩個字有些心慌。「你要送我回家,那你會不會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