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月黑風高的夜晚,正是偷兒猖獗的時刻。
神偷飛天鼠一下子潛伏在黑暗之中,一下子竄掠屋脊之間,手腳迅捷若飛。
他悄聲潛入雲府書齋,取下一幅牆上掛畫卷起,背在背上準備盜走。
忽地,他的腳被人—抓,他大驚,打算沖出書齋逃之夭夭,然腳上的重量卻讓他寸步難行。
定楮往下一看,發覺抱住他腳的,竟是個年約十來歲的小女孩。
黑暗中,她大而圓的眸子閃著水盈盈的光澤,晶燦如今晚天空所缺少的星辰。
「你是誰?為何拿走我爹的掛畫?」小女孩開口質問,風鈴般的童音在深夜顯得特別清亮。
「噓!小聲點兒。」飛天鼠比了個襟聲的手勢。「快放手!」
小女孩緊捉住他的腳不放。「你不說你是誰,我就不放手。」
飛天鼠感到無奈極了,他徒有一身神乎其技的偷竊本事,但偏偏對小孩子沒轍。「我是神偷飛天鼠。」
「騙人!」小女孩不信,、「我沒騙你,我真的是飛天鼠,好乖,快放手好不好?」他和善地拍拍她的頭哄騙道。
她抬頭瞪他—會兒,才稍稍松手。
待她—松子,他立刻想跳出去。
猛地,她又揪住他已飛離地面的腳。
「砰!」地一聲,他整個人面向下摔貼在地上,活生生的跌了個狗吃屎。
瞧見他這模樣,小女孩更不相信他,懷疑地俯睨趴成大字形的他。「你真的是神偷飛天鼠?少騙人了。」
「我騙你干麼?唔……痛死了,早知道今晚就少喝點,每次一喝酒就會發生倒楣事。」飛天鼠口齒不清的嘀咕,悻悻然地揉著撞疼的鼻子爬起來。「我的姑女乃女乃,你就行行好,放我走好嗎?」
小女孩的水幢滴溜溜地轉了轉,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
「好啊。」她爽快答應,但接下來的話差點沒令他昏倒,、「你收我做徒弟,教我偷東西,我就放你走,不然我就大聲叫,讓大家把你捉起來。」
飛天鼠瞠目結舌,下巴掉到膝蓋上。
見他不應,她欲張口大叫,飛天鼠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小祖宗,我答應你就是,千萬別叫。」
「師父。」她馬上在他掌中模糊的喚道。
他放手,長嘆自語道︰「唉,上回遇到個渾小子,這回又遇到個鬼丫頭,撞邪不成?」
「師父。」她又清楚的再喚他—次。
「好、好,乖徒兒。」飛天鼠莫可奈何的應道。
此時遮月的烏雲緩緩飄開,月光透過窗橘灑入屋內,微微照亮小女孩的身姿,但見她疏寶接黛,桃腮粉勻,是個相當靈巧可愛的小美人,可看出未來的她必定國色天香。
這麼俊俏的女娃兒,而月-還是大戶人家的明珠千金,卻想學當飛賊?他實在匪夷所思。
「我們是不是該行拜師禮?就像戲台上演的。」她天真的問。
「不用啦!」還拜?他只想趕快逃走。
「可是我想拜,戲台上演的好像很好玩。」
他聳聳肩。「你要拜就拜。」現在她才是老大,她說什麼就什麼。
「可是我不要跪,除了爹娘和爺爺女乃女乃外,我才不要跪其他人呢。」她噘著紅艷艷的小嘴說。
「那怎麼辦?」他搔搔頭反問。
她用漂亮的大眼楮眯他。「就你跪嘍。」
「我跪?!」飛天鼠的下巴快由膝蓋掉到地上去了。
「當然是你跪。」小女孩說的理所當然。
「哪有拜師禮是師父拜徒弟的。」他拒絕。
「不跪我就大聲叫。」她驕蠻的威脅,又張口作勢要大聲呼叫。
「別叫,我跪,我這就給你跪。」飛天鼠趕緊雙膝落地,很沒骨氣的拜道︰「徒弟在上,請受師父一拜。」
「師父請起。」小女孩這才滿意的笑了,高高在上的回道,「我叫雲相思,小名紅豆,以後叫我紅豆就好了。」
「好,紅豆。」飛天鼠起身,堂堂男子漢卻忍不住目泛委屈的淚光,感覺有夠孬種。
他到底在干啥?!竟被個乳臭未干的女娃兒牽著鼻子走。
由以上種種可知,她在這個家中極受嬌寵,集萬千寵愛于—身,少有人會違抗她的意願,天生就是生來受人寵、給人疼的天之驕女。說好听,是大富大貴的千金小姐,說難听,就是被慣得無法五天的臭丫頭。
不過老實說,小女孩長得太好看了,像由世上手藝最精巧的雕刻師傅精雕細刻出來的一件完美藝術品,他真想把她偷走。
但他明白若真偷走她,將她放在身邊,那麼他往後的每一日都會像今天一樣窩囊,他無法反抗她的任何話。
因為,她的笑容實在太……太太太可愛啦!可愛到只能以「攝人心魄」來形容,活生生像從畫里蹦出來似地,令人無法想像,世上怎會有此般好看的娃兒。
「師父,你杵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過來教我。」她賾指氣使的命令道,,「好,就來了,就來了。」他笑應,雖有點無奈,卻並無—絲半毫的怒氣或埋怨,他想,就算她殺人放火,也無人生得了她的氣吧。
也許有朝—日,她終會踫上生命中的克星,將她偷走。他由衷期盼。
第一章
時序入秋,秋高氣爽此時天氣雖已開始轉涼,但許多花草仍綻開,如同繁華似京城市集上的人群車馬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司空譽信步其間,忽然听一個設攤于路邊的測字仙對他呼道︰「爺,來測個字吧,保證鐵口直斷,不準不要錢唷!」
司空譽停下腳步,不知緣由的上前。
測字仙見有客上門,皺紋橫生的老臉立刻堆滿笑容︰「爺,請寫個字,就測姻緣如何?」
「姻緣?」司空譽挑了挑眉,信手在紙上畫了個圈,八字沒一撇的,看他怎麼測法?
測字仙凝思半晌,笑捻長須,提筆圈點著緩緩的吟道︰「佳人何處倚,信手圈兒一,半圈暗愉想思情,半圈喜竊相思意,爺,小的在此恭喜您,您的如意姻緣將近。」
司空譽小吃一驚,這測字仙怎會曉得他心里的想法?
他欲開口問,可測字仙已對路過的兩名姑娘招手,「兩位小姐,來測個字吧,保證鐵口直斷,不準不要錢唷!」
司空譽因此作罷,與頭戴紗帽,向測字仙走來的姑娘擦身而過。
司空譽對她一雙清明妙目感到眼熟,似曾相識,但又說不上在哪見過,還有她身上清雅怡人的芳郁,似在哪兒聞過。
二有面善之感的人不只他,雲相思亦是,不過她趕忙撇開視線,她不想直盯著一個男人看,那多丟人。
算了,見過又如何?還是回家睡覺比較實際,司空譽搖搖昏沉的頭,不以為意的離去。
「小姐,請寫個字,就測姻緣如何?接連兩個客人上門,測字先生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姻緣?相思忍著笑,縴手執筆隨意在紙上畫了個X,就不信他能測出個什麼道理來。
測字仙一瞧,不住呵呵地笑了起來。「有緣,真是太有緣了,命中注定啊!」
「何意?」
測字仙提筆圈點,徐徐誦道︰「郎君兒時與,隨筆斜十具,左撇初逢疑白玉,右撇再逢識白玉。小姐,小的在此也先恭喜了,你適才和你的姻緣擦身而過,不過近日你們必再相遇。」
這樣也能解,瞎說的功力不差,相思同樣不以為然,示意跟在身旁的貼身丫鬢春茗隨意給他幾文錢。
測字仙笑嘻嘻的道謝收錢,一數,更笑咧了嘴。
連打賞的數目都一樣,能不叫有緣嗎?
是夜,半夜三更,夜深人靜。叩、叩、叩、鏗----「天干霧燥,小心火燭。」更夫打著更徐步巷弄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