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突然問道︰「入夜了嗎?」
「是。」
「今晚月色可好?」
「圓月高掛,繁星萬點。」
「我似乎聞到花香和青草味。」
「是啊,外頭的花開得很美。」
「那麼,陪我這個老頭到中庭賞月可好?」
「好?」齊雪妍攙扶他起身,為他披上外衣。
下了榻,他在她的扶持下蹣跚的走著,因為太久沒活動,走得十分吃力,但面容上始終有著掩抑不住的興奮。出了屋子,她領著他朝涼亭走去。
「前頭有階梯,小心點。」她出聲叮嚀。
他點頭,小心翼翼地走進涼亭。
「老夫已經許久不曾到過屋外,花香蟲嗚真像是奢求。」齊大坤仰起臉,享受著晚風拂面的觸感。
她面色凝重的看著他。
今日的齊府家財萬貫,奴僕千百,就算調十幾二十個人來照顧她爹也是應該的,為何沒有一個奴僕伺候?而且就算爹體弱不管事,仍是一家之主,眾人怎會當他不存在似的?她娘呢?為何也坐視不管?
「唉,這把病鼻頭已經拖了四、五年,治不好的,再這樣下去也是拖累大伙,任誰都會覺得照顧我太累了吧!」像是回應她的心思,他說得輕松。
「別這麼說,您一定能長命百歲。」與其說是安慰他,不如說她想說服自己。
她一向孤單,除了舞兒姐姐她們之外,爹算是她最親的親人,就算十年沒見,也無法割斷他們血脈相連的事實。即使明白人終究逃不開死亡,但總會期盼那天不要來,她無法想像,當爹真的離開人世,她會如何?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有生必有死,活到這個歲數,我早就看開了。」
「別盡說這些了。」她不愛听。
齊大坤笑了笑,「我可曾對你說過,你說話的口氣真像老夫的女兒?」
「那您女兒呢?她怎麼沒待在您身旁照顧您?」她明知故問,口氣中透著嚴厲的指責。
他的眼神變得飄忽。「是老夫太懦弱,沒能力保住她,讓她被趕出家門。」他幽幽地道︰「別怪她,她身不由己。」
聞言,齊雪妍哽咽不語。
「算一算,也十年光景了,時間過得真快……不知道她人在哪里?是否安然無恙?」他的眼角閃著淚光,神情邑郁不樂,「老夫一直有個心願,希望能夠找到這個失散多年的女兒,可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恐怕……這希望要變成遺憾了。」
「我替您去探听吧,」齊雪妍不想看到他這般不開心。
「小泵娘,你說的可是真的?」他面容一亮。
「是。她喚何名?」
「她叫齊雪妍,現在約莫十七、八歲了……」
「我替您去探听,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您。」
「謝謝你啊,小泵娘,你真是太好心了。」齊大坤又咳了起來,瘦削的臉上帶著疲倦。
「您別這麼說。」
她趕忙扶他進屋躺下。
第一聲雞啼響起,驚斷了他們的對話。
「我得走了。」齊雪妍站在床沿,有些不舍的說。
齊大坤點頭,閉上了眼,臉上浮現久未出現的安詳。
她轉身離去的一剎那,他忽然又開口,「有空再來陪陪我這個老頭子聊聊吧!」
潛回所居的客院,齊雪妍仍處于與父親相逢的復雜情緒中。
她輕輕吁口氣,進入屋里。
黑暗中,她準備月兌下夜行衣,突然覺得身後有一股不尋常的波動,正想警戒,不料一只手早一步捂住她的嘴,她一掌欲劈向來人,但那人反應更快,反扣住她的手,熟悉的男性氣息傳入她的鼻中,驚訝和憤怒讓她忘了掙扎。
在她停下所有動作之後,她的嘴得到了自由,但手則被來人反制在身後,兩人身軀相貼,沒有空隙。
「你瘋了啊!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差點殺了你?」齊雪妍的聲音從齒縫中迸出。可惡!她居然沒察覺到房內有人。
雹毅桓仰頭朗笑。「你是第一個對我這麼說的人。」一彈指,室內大放光明。
他知道殺手閻王武功高強,不容小覷,但他不是因為對手是女人就心生輕視,同樣身為習武者,他只是對自己的武功更有信心。
「你是在嘲諷我?」她不悅的問。
她討厭人們總認尢女人手無縛雞之力,需要人保護,天生矮男人一截,難道他也是這種死板的男人?
「不,只不過我對自己的武功更有信心。」看她眼神一變,他就知道她誤解了他的意思。
「哼!自大。」就是有人這麼厚臉皮。
「不,是自信。」耿毅桓又糾正她。
「放開我!」不理會他的自吹自擂,齊雪妍開始掙扎。
她的掙扎增加兩人肢體踫觸的機會,而她身上特有的香味也正侵襲著他的感官。
他總可以在她身上聞到一股淡雅的清香,舒服且能鎮定人的心緒。她入羅剎盟,卻沒染上殺手的血腥味,這是可喜之處。她是個好女孩,值得讓人好好珍惜。
「不放,除非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緊身的夜行衣下包著凹凸有致的好身材,令他憶起那夜為她運功療傷時所見的凝脂玉肌,加上陣陣處女幽香襲來,撩起了他的。
「什麼問題?」
「為何又不告而別?」耿毅桓強迫自己忽略腦中的遐想。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我的行蹤。」她驕傲的抬起下巴。
「原來我仍是‘任何人’!」話中無力感十足。
「我……」怎麼了?她不是一向以冷血自傲,怎麼這會兒居然心生內疚?是因為他失望的表情令她不忍嗎?
「第二個問題,你為什麼偷用我的姓?」口氣一轉,他又露出賊笑。
她神色一凝,真是死性不改,下次她再也不相信他!
「怎麼,這麼想快點冠上‘耿’這個姓嗎?」
「笑話,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人姓耿!」
他一手勾起她的下顎,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她,令她頭皮發麻,心中警鈴大作。
「可是,姓耿的就只有我一人對你如此死心塌地。」
話畢,他如鷹緊盯住獵物一般,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掠奪她的唇。
齊雪妍的腦袋在他溫熱的唇貼上的那一刻炸得一片空白,心跳幾乎停擺,忘了掙扎也亂了方寸。
四唇相貼讓兩人的身軀更加貼緊,他光明正大地扶住她縴細的腰,趁她還未回過神,舌頭滑入她的口中,品嘗誘人甜美的蜜汁。
突然間,齊雪妍在他仍沉浸在激情的漩渦里毫無防備時,一掌直劈他的胸口,拉開兩人的距離。
雹毅桓不敢實信地望著她,一手捂住胸口,忍住疼痛。
他忘了她非一般女子,出手絕不留情。
「你……你竟敢……竟敢……」她羞怒交加,在他的盯視之下,一張臉愈來愈紅。
他竟敢吻她!
一只信鴿停在窗前,祈冷光取下信鴿腳上的紙條,看完內容之後唇畔揚起了睽違多時的笑。
露江縣,終于讓他找到了。
房門在此時被推開,一個紅色身影端著飯菜笑嘻嘻地走進來。
「阿哥,用飯了。」蛇艷邀功似地說︰「我特地向店小二借廚房,為你炒了幾樣你最愛吃的小菜呢!」
「蛇艷,」祈冷光斂起面容,將手中的紙條握緊,不耐煩地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阿哥,什麼怎麼樣?」她佯裝不解,一邊放下手中的飯菜。
「你為何要一直跟著我?」
「我只要你跟我回克札。」她直視他的眼。他難道看不出她有多麼愛他嗎?
「別老像個孩子似的這麼任性!」
「我不是孩子了!」她不平地叫屈,「在克札有那麼多人上門跟阿爹提親,他們才不把我當孩子看呢!只有你,老覺得我還小。你看看,我已經是女人了,名副其實的女人……」她的手指模上腰間的系帶,毫不猶豫地解開,接著褪下外衣,到最後僅剩一件肚兜,玲瓏有致的胴體霎時呈現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