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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秋棠,你怎麼還在教室?」章正韋的腳走在走廊,理當空無一人的教室里卻見玉秋棠在發呆。
玉秋棠一臉茫然的回視章正韋。
「下一節不是歷史課嗎?」
「是沒錯,但上次歷史老師交代全班,今天上課要到視听室看影片……」突然,他恍然大悟道︰「對了!你上星期三請假,所以不知道。」
「是啊!你記性真好。」她面腆的朝他微笑。
「沒有啦!」章正韋難為情一笑。上課鐘聲響起,他急忙催促。「動作快點!視听室離這里很遠,不快點走就要遲到了!」
聞言,玉秋棠立即從書包抽出歷史課本與筆記本,隨手拿了只筆,管不得急跳的心口,兩步並一步的奔到他跟前。
章正韋一把捉住了她的手,飛也似的直奔向行政大樓。
「歷史老頭很羅嗦的!就算遲到五分鐘也會連本帶利嘮叨個一小時,希望他還沒進視听室才好!」
他嘴上說著,腳下大步大步跨著;玉秋棠努力的跟著地,奈何章正韋的速度與大步伐,片刻就令她精疲力竭。
她忍住暈眩的感覺,盡力平撫劇烈的心跳,陽光照得她眼前白光亂竄……
「跑……慢一些。」她虛弱的叫喊被操場練唱軍歌的歌聲壓過,她胸腔一陣窒悶感一涌而上,關節骨嘎吱作響,腿部肌肉如千斤重的大石般僵硬。
好難受……她緊搗住嘴唇,反胃作嘔的不適感逐漸襲上她。高低不平的水泥地令她踉蹌的栽向前,倒地前,虛月兌的意識不自主渙散,終至失去了意識。
「玉秋棠!玉秋棠……」
一聲聲叫喚由遠而近傳來,隨著音量遽增,她頭部疼痛更甚,沉重的感覺彷佛腦袋已裂成了兩半,撕裂的痛楚持續不斷襲來……
她細微的申吟出口,眼睫顫動了下。
「秋棠?快醒來呀!別教二哥擔心。」
掙扎了會,玉秋棠努力睜開雙眼,玉璨楊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他松了口氣,輕吻她的臉頰。
「二哥給你嚇死了!接到學校通知,一來就看見你死氣沉沉的躺在病床上,我真怕……你會棄我們而去。」玉璨楊悲切的擰緊五官,克制不住心中的擔心,只能拚死攬住了她的脖子。
「我好多了,二哥。」玉秋棠強忍著痛,硬是擠出了一絲笑容。
一旁的章正韋瞪大了雙眸,說他見識淺薄也好,大驚小敝也罷。這名自稱玉秋棠哥哥的男子,對妹妹的疼惜顯然已超出他所能理解的範圍。一般說來,感情再好的兄妹也不至出現擁吻的場面,更何況是兩人摟得死系的親密模樣。
兩人卿卿我我尤其惹得章正韋氣悶,暗戀的人兒被個男人摟在懷里,不管對方
是她哥哥還是她弟弟都教他火大。
章正章不客氣的打斷兩人的喝啁私語。
「你快壓死她了,」
玉秋棠的晶眸稍稍抬高些,正好與章正韋的視線相對。
她羞赧的扯箸玉璨楊的衣角,悄聲說道!「二哥,還有別人在,先放開我吧!」
玉璨楊濃眉半挑,沉重的心情一時轉不過來,索性掀開被單,將她包裹在長外衣里,橫抱起她走出保健室。
「大哥應該看到我留的字條,不趕緊帶你回去,我今晚會死得很慘,」
「啊—.二哥,等等……」她急忙指向章正韋,玉璨楊的動作教她沒機會說完一整句話。
「不能等了!再待下去,我鐵定被大哥嘮叨一整晚……」玉璨楊快手快腳的邁向走廊。
玉秋棠勾住了他的脖子,露出了半張臉,難為情喊道︰
「章正韋,謝謝你送我來保健室—.麻煩你幫我向教官請假,拜托你了!」
回到家那刻起,玉璨楊分分秒秒的盯在床邊,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馬上緊張兮兮嚷嚷一番,非得把家里的人全喚來她床邊不可;若是她想起身,玉璨楊馬上開炮。
「你起來,二哥就哭給你看!我是說真的喔!你一動,我就哭得驚天動地,吵得死人都爬出棺材!嘿,怕了吧!怕了就乖乖休息,不準亂動,听到沒?!」他斬釘截鐵的威脅,滿意的看著她左右為難的點頭答應。
玉璨楊走後不久,玉凌陽來了。
他沒玉璨楊不容署疑的霸氣,倒是多了分體貼和溫言軟語,但同樣不希望玉秋棠過分勞動身體。
玉凌陽小心翼翼的扶她靠在床頭,唯恐傷她一分一毫的仔細端詳她的表情。
[這是大哥熬的雞湯,快趁熱喝了!」他端著一盅溫熱的湯碗,沉甸甸的,似有幾分重量。
午餐雖然還沒消化完,但感激大哥的用心,她只得扯著白皙的唇道謝,瘦弱的小手便要接過那盅雞湯。
「你身體不好,大哥喂你。」玉凌陽拒絕她接過手,舀起一口湯液就要住她嘴里送。
「大哥,我可以自己吃。」她難為情的撇開臉。
湯匙暫停在她唇畔,玉凌陽既不撒手,也沒回應她的要求。
玉秋棠拗不過他的堅持,只得一臉紅暈的接受他好意。
傍晚時分,在大學任教的玉龍清與南下出差的洪伶相繼回家。
「我看,明天台北的頒獎典禮,爸爸還是一個人去比較好。」玉凌陽首先發難。
他的一句話教玉秋棠焦急的坐起身。
「我明天就會沒事,我要去!」
「秋棠,想參加頒獎典禮不急在這次。我們可以期盼爸爸的下部作品啊!你說是不是,老公?」洪伶尾音拉得老長,調侃、促狹的眼眸定在玉龍清身上。
「太後都下了懿旨,老爸哪有不遵從的道理!」玉龍清呵呵直笑。「秋棠,以後多的是機會!先把身子養好,去哪里都不成問題!」
玉秋棠知曉自己風吹即倒,淋雨即吊點滴的羸弱體質,她不想讓家人操心,又
不甘受限於這樣的身體,教她期待許久的夢想付諸流水。
為了這場頒獎盛事,她興奮了好幾天。平日做來索然無味的雜事也因著她的好心情變得有趣;偶爾她還會關起房門,換上母親買給她的淺藍色洋裝,想像她穿著洋裝,翩然走在會場的情景,不自覺的,唇角就會漾著笑意….︰
五光十色的台北一個與她生活天地天差地遠的地方……晶瑩的珠淚在眼眶亂轉,她趕緊側過身,淚水立刻滑下枕頭。
「啊……她既然說不要緊了,就——就讓她去嘛,反正秋棠的臉色紅潤多了,去台北頂多坐一趟飛機,不礙事的,對不對?」玉璨楊喳喳呼呼的爭取同意票,擠眉弄眼的暗示眾人玉秋棠的落寞神色。
玉龍清和洪伶兩人相視嘆息,玉凌陽緊皺的眉頭則一直未見舒展。
「我想睡一會。」棉被里傳來悶悶的聲調,就算她努力強忍住,決堤的淚水仍落得飛快,她迫切需要一處空間任她哭個痛快。
「大哥?」面對家人的無動於衷,玉璨楊簡直要哀號了。
打小,秋棠就像他捧在手心的一塊肉;即便她有一丁點不快活,身為二哥的他總會心有戚戚焉的難過老半天,更何況眼見她傷心欲絕的偷偷蒙被啜泣。
玉凌陽沉默不語,片刻才冒出一句——
「如果高燒不退,哪里都去不了!」說完,他調頭說道︰「爸、媽,你們說是嗎?」
玉龍清、洪偉點頭附和。玉龍清接著說︰「你大哥說得對!秋棠,你明天一早若是退了燒,爸爸就無條件帶你去。」
玉秋棠破涕為笑,淚濕的眼眸笑彎成新月。
「好了,大家出去吧!傍秋棠一個清靜的空間休息。」洪伶不由分說推著玉龍
清、玉璨楊往門口走。
「那大哥呢?」玉璨楊不服氣的喊,兩手巴住門口,任洪伶如何推拉也不動八毫。